她神情委頓,走路跌跌撞撞,而在她的身邊聚集著好幾個人,都是群情洶湧,一副恨不得和白康勇搏命的樣子。
突然而來的變故,把廣場上的民警全都吸引了過來。
很明顯,民警早有準備,似乎預防著這事兒,手裡都持著警棍和盾牌。
沈懷民和許誌成已經跑上了前,兩人並未與帶頭人爭吵,而是儘力的安撫。
沈懷民大聲喊著:“向爺,彆鬨了,行嗎?”
“沈局,我知道你為難,但這事兒不是針對你們,也不是針對警方,我們今天來就是為了孩子的事兒,這白康勇不是人啊,我必須讓他給一個說法!”
聽見這話,白康勇還在台上站著,但坐在主席台後方的那個年輕人,也就是白先進不乾了,他向安保人員使了一個眼神,然後跳下主席台,一大群安保隨即圍了過來。
“你他媽的死老頭,你想怎麼著?你算個什麼東西?敢找我們麻煩?”
見他口出汙言穢語,向爺氣得臉色漲紅,跟著帶來的人就想往上衝。
沈懷民和許誌成等民警組成的人牆,被夾在中間,兩撥人互相推搡,他們快被擠成了肉夾饃。
“好一個小兒,你白家還真是無法無天了啊?”
向爺年齡大,稍微理智一些,攔住身後拿棍棒的年輕後生,準備開嘴炮:“沈局,泰和集團不給說法,那你們總得給我們一個交代吧?”
沈懷民臉成了豬肝色,努力側過身,雙手高舉,意思是不偏幫任何一方,他大聲道:“向爺啊,我答應過你們,案子一定會繼續查,而且市裡也派了人來調查,這事兒你們都知道,為什麼還擱這兒鬨呢?”
“我們不鬨怎麼辦?”向爺咽了一口唾沫,把身後的後生撥開,讓人把那位頭發偏白的母親拉上前來。
“你們看看,這孩子才八歲,失蹤了五年,整整五年,我們都以為這五個孩子都被人販子給擄走了,孩子們的父親母親,整日以淚洗麵,五個家庭啊,幾乎每年都要去外麵尋找孩子們的下落。
我們都以為沒希望了,找不到他們了,但誰知道從南郊的荒地裡挖出了向柯的屍骨,這孩子可憐啊,咱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誰曾想人早就死了……”
說到這裡,廣場上看熱鬨的老百姓都紅了眼眶,誰都知道在04年的春節當天,五個孩子結伴玩耍,突然失蹤,當地縣局組織民警和街道,四處排查,幾乎是每一座山和每一條河都搜過了,但都不見這些孩子的蹤影。
羅銳一行人緊盯著兩撥人爭執,到這時,他才明白沈懷民把特警和民警招來,並不是幫泰和集團維持秩序,而是早就預判了有衝突發生。
這點,倒是錯怪了這位局長。
羅銳豎耳傾聽,為了把事情搞清楚,他向田光漢等人使了一個眼神,八個人分散開,靠近了對峙的兩撥人。
名叫向爺的老頭兒繼續道:“大家都知道,三月份挖出的屍骸,四月份縣局做了那個什麼d……”
沈懷民頓感惱火,幫著圓了一下:“dna鑒定。”
“對,就是dna鑒定,警方發現這具屍骨就是向柯的,這孩子命苦啊,被人給害死了,凶手是誰?警方都還沒調查,誰知道這個泰和集團,利欲熏心,不是人啊,直接就用挖掘機把現場給刨了,這讓警方都沒法調查,大家夥說,這事是人乾的嗎?
你泰和集團了不起,土皇帝,你們怎麼搞都沒人管的了你們,但我們老百姓必須要你們給一個說法,給死去的孩子賠禮道歉!”
他這話一說,不僅是沈懷民,就連主席台上坐著的一幫人皆是臉色難看。
沈懷民正待開口,他身邊的許誌成搶向道:“向爺啊,這事兒我們和您解釋了,我們查過,這是工地的工人擅自把現場給刨了,那個挖掘機司機,我們也以妨礙警方辦案、毀壞犯罪現場給拘留了,這事兒已經算完了,咱們還吵呢?”
向爺氣急,從那位母親的懷裡拿過遺照,懟著許誌成道:“你說這事兒完了?來,你給這孩子說,你們怎麼辦案的?”
他一手指著台上的白康勇:“這明明就是那個姓白的乾的好事兒,是他叫人把孩子的墳給刨了,喪儘天良啊!”
一聽這個,許誌成攔著的白先進暴跳如雷,指著向爺破口大罵:“死老頭,你還好意思說,那是墳嗎?那是工地!南郊那塊地是要新建住宅小區的,裡麵埋著死人,已經很影響我們集團的聲譽了,你他娘的還帶著人來工地燒紙錢,你們什麼意思?”
“我告訴你們?你們再跟我吵,跟我鬨事,老子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啊呀,不得了啊,聽聽……”向爺高舉孩子的遺照:“大家夥聽聽,這姓白的承認了,就是他們指使工人把孩子的墳給刨了,破壞現場也是他們叫人乾的,青天大老爺啊,誰來跟我們做主啊,死了一個孩子,還有四個孩子下落不明,孩子們啊……”
向爺身後的人一聽他哭訴,年輕後生們不管不顧的開始往前衝,推搡人牆,想要和白先進這夥人打起來。
白先進也不是省油的燈,拿過安保人員手中的警棍,就想砸向向爺的腦門。
“你他媽的,找死啊!”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直站在主席台上的白康勇,通過麥克風大喊了一聲:“住手!都給我住手!”
通過麥克風傳播的聲音,在廣場裡震蕩。
見他出口,眾人停止了叫囂。
白康勇臉色鐵青,從主席台側邊的台階走下來。
白先進連忙迎上去:“爸,跟他們乾,媽的,打傷幾個,我們賠得起!”
“閉嘴!”白康勇訓斥了他一聲,來到對峙隊伍的中間。
沈懷民被夾在人群之中,實屬無奈,開口道:“白總,這事兒你確實應該給我們一個交代,再這麼鬨下去,這對誰都不好,是不是?”
“放心,沈局。”白康勇瞟了一眼主席台,先前坐在台上的一眾領導已經退場,免得沾上事兒。
“向爺……”
“擔不起,叫我死老頭就行!”
白康勇笑了笑,擼了擼西裝領口:“聽說你在槐南街的威望很高,我還是叫你向爺吧?”
“隨你的便!”向爺冷冷地盯著他,咬著牙,把孩子的遺照放在胸前,麵對著白康勇。
白康勇瞥了一眼相框,眼角隻是微微眯起,他歎了一口氣,開口道:“我先說好,關於工地的現場被刨了,我們上麵管事的、包括我自己確實不知道,這個事兒不是我們主導的。
工地裡的工人停工一天,他們就少拿一天錢,這真的是他們私下乾的……”
見向爺要反駁,白康勇馬上伸出手壓了壓,安撫道:“當然,我們也有錯,我在這兒給你們受害者家屬道一個歉。”
說是道歉,白康勇隻是微微低下了頭,沒多少誠意。
他歎了一口氣:“但是呢,我還是要說,南郊的樓盤,已經開盤了,縣裡一千多戶老百姓都買了樓,交了首付款,明年年底我們是要竣工的,是要交樓的。
這一千多戶人,辛辛苦苦忙了大半輩子,買的新房總不能因為這個事兒,耽誤人家入住,對吧?
三月份,突然在南郊的工地挖出一具屍骸,就因為這個,我們工期都已經耽誤了一個月,損失了很多錢,後來又說這具屍骸是五年前失蹤兒童的,還有四個孩子下落不明,不知道生死。
我明白這是大事兒,畢竟五年前的春節,我也在豐水縣,我當時也組織了廠裡的工人和公司的職員一起上山下河排查,你們彆不信……”
白康勇說到這裡,指著沈懷民道:“老沈是知道的,當時你還是刑警大隊長,是吧?我剛說的話沒錯吧?”
沈懷民點了點頭:“是有這個事兒。”
白康勇滿意的笑道:“除了這個之外,我記得當時組織了三千人搜了好幾天,那幾天所有的飲料和食品,還有帳篷等等物資,都是我出的錢吧?老沈,你說,對不對?”
“對。”沈懷民回答的極不情願,這明顯是拉著自己捧哏,用自己的身份跟人家一唱一和,在老百姓看來,似乎不太對頭,但人說的也是事實。
“我說這個話,是希望你們明白,我比誰都希望抓到殺害孩子的凶手,找到其他四名孩子的下落。
但是……我要說但是了,就南郊工地無限時停工下去,我怎麼和人家業主交代?晚了工期,晚了給業主交房,我需要賠多少違約金?
死個人就牛了?我這後麵的泰和廣場,投資十個億,要起一棟52層的大廈,吸引外資來投資建廠,要是裡麵再埋著一個死人,是不是我又得無條件停工?
這天價的違約金,你們給老子出啊?!”
白康勇前麵的一段話說的還挺講究,但後麵這幾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讓原本被他打動了的眾人,一下子又拉回到仇視的態度來。
沈懷民幾乎是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
你他媽的是來勸架的嗎?你明顯是奔著來火上澆油的,我靠,這狗日的白總,跟他兒子一樣也不是一個東西。
向爺和身後的群眾聽見這話,雙眼通紅,情緒突然拔高。
“姓白的,你不是個東西!我們和你拚了!”
白先進把自己老子拉到身後,他二話不說,揮舞著手裡棍子,帶著十來個安保人員,用力推開人牆,當頭就要砸向向爺。
眼見兩撥人這次真的要打起來了,沈懷民隻覺得頭昏腦漲,趕緊招呼民警拉架,但他眼尖,突然瞧見一個身材高大、膚色黑不溜秋、但長相俊逸的青年站在一邊,冷眼地瞧著這一切。
沈懷民眨了好幾次眼,腦海中出現早上接到市局的電話,說是名叫羅銳的刑偵專家帶人今天過來。
這羅銳的相貌,沈懷明就見過。
不就是眼前這人嗎?!
沈懷民急中生智,抬手往前一指,向洶湧澎湃的人群喊道:“大家彆激動,神探來了,市局請的神探來了!咱們的案子有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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