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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你還忘了說了一句,中間還有層層官員的盤剝,到了驛站手裡的銀子更沒有多少了,現在這事搞起來,底層的胥吏日子也能好過一點。”
趙崇遠突然冷不丁的補充一句。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頓時冷汗淋漓。
越是和這位陛下相處久了,他們越是明白,這位陛下隨和的外表下,對於那些貪官汙吏到底有多麼痛恨!
之所以眼下不動手,對於那些貪官汙吏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是偶爾的拉出幾個砍砍頭以示警戒,無非就是時機未到而已。
一旦時機足夠,那就必然是人頭滾滾,血流成河。
甚至可以說,如今那內府司的庫房深處,搞不好都不知道記載著多少人貪墨的證據。
隻要這位陛下願意,這些貪墨的證據,隨時都可以成為那些人的追命符!
換而言之,也就是那些貪官頭上的腦袋早已不屬於他們,如今雖然依舊讓他們頂著,不過是眼前這位平和的皇帝寄存在他們那裡的而已。
想到此處,在場的官員更是冷汗淋漓。
心底更是暗自下定決心回去之後,要好好的再敲打一下自己手下的那些心腹,不該拿的銀子千萬彆拿,搞不好那就是催命符了!
尤其是眼下這位皇帝還冷不丁的提醒了一句。
誰知道到底是敲打,還是一種新一輪官場清洗的信號?
然而就在眾人打算聽著趙崇遠下文的時候,趙崇遠卻突然不說了,反倒是抬起頭看了一眼楊輔,:“老太師,你可是三朝元老了,輔助過哲宗,亦是輔佐過徽宗,如今又輔佐朕二十多年了。
宦海沉浮四十載,以你的眼光,你倒是給朕說說燕王此法如何?”
楊輔顫顫巍巍的站起身。
但還未等他站起來,趙崇遠便抬手讓其坐下。
楊輔坐下之後,摸索了一下身旁內侍早已端上來的茶水,抿了一口,這才老態龍鐘的回道:“回,陛下,臣以為這其中有利也有弊,但臣更以為陛下聖心獨斷,自有定計。
如今老臣早已老眼昏花,都是老糊塗了,所以更加不敢在此事上妄言。”
老狐狸。
趙崇遠笑罵一聲。
不僅趙崇遠笑罵一聲,就是葉連城,田拱,徐進三人心底卻無不暗罵一聲老狐狸。
尤其是田拱,心底更是順帶著把徐進也罵了一頓。
到如今,總共三人開口、
一人裝傻充愣,一人拍馬屁,唯獨他愣頭青說了一些不中聽的話。
這不擺明了把他推出來當槍使嘛。
“葉卿,你呢?”
趙崇遠再次開口問道。
隨著趙崇遠開口,田拱,徐進等人的目光不由得看向葉連城。
葉連城拱手一禮道:“回陛下,改革驛站之事臣讚同,但臣與田大人有相同的顧慮,那就是一旦驛站開放之後,勢必魚龍混雜,到了那時,一旦機密泄露此事當如何?”
“葉大人,我不是說了嗎?分開!”
還不等趙崇遠說話,徐進便急忙回道。
“即便是分開,那依舊混居在一起,如此一來,不還是有泄露的風險嗎?”
葉連城依舊頑固的駁斥道。
“唉,怎麼就說不通呢。”
徐進有些無語。
這是時的問題嗎?
這是人的問題。
但可惜,這葉葉大人一時之間,好像沒想明白。
趙定接過話茬道:“敢問葉大人,即便眼下分開,葉大人可敢保證,驛站之內不會被敵國滲透?”
“這.....”
葉連城噎了一下,有些尷尬的站在原地。
此時他急著說話,但也忘記思慮了。
機密泄露的問題,向來都不是人多人少的問題,而是人的問題。
但不可否認的一點就是若是驛站真的對外開放也確實增加了被滲透的風險。
趙定笑道,“葉大人剛才所擔心的問題,無非驛站對外開放,勢必會造成魚龍混雜,即便是分開,但也增加了接觸的機會,如此一來反倒是便宜了那般敵國的探子。
但若轉念一想,其實有的時候人多也並非是壞事。
驛站的人一多,那必然也會變得人多眼雜,若是讓驛卒之間彼此見此,做到賞罰分明,再將這賞罰分明擴大到過往的商旅。
那麼這些因為商貿往來而進駐驛站的人,未嘗不可變成你我的眼線。”
“不錯,就是這個理!”
徐進拍手稱道,順帶著還帶得意的看了一眼葉連城。
就你會說話。
田拱翻了翻白眼。
但卻沒說話。
葉連城同樣站在一旁,皺眉思索,過了半晌之後,這才望向趙定,拱手一禮道:“受教了。”
言語之中比之剛才無形之間多了幾分恭敬的意味。
“那敢問燕王爺,那這開源之事又如何開?”
葉連城又再次開口問道。
隨著葉連城的話音落下,在場的不少人目光也同時望了過來。
大乾商貿說發達也發達,但集中於南部地區,那地方氣候條件較好,且靠近大離,大乾曆來和大離交好,兩國邊境也多年沒有摩擦,所以局勢較為穩定。
但北境那地方,卻因為靠近南陳和北梁,故而局勢常年不穩,也多動亂,如此之下,商貿之事相對於靠近大離的南境而言,自然也要落後不少。
而按照趙定所言驛站開放主要針對的便是商業貿易,給過往行商提供落腳和存儲貨物場所。
若是商業往來不夠發達的情況下。
這開放和不開放那也就形同虛設,聊勝於無。
對於此,趙定也早有預料,故意皺眉思索了半晌道:“敢問葉大人,這驛站的作用到底是何?”
“驛站的作用?”
葉連城輕吟一聲,旋即笑道:“王爺此事你還要靠老臣嗎?自然是傳遞軍國大事,招待過路的官員和藩王。”
趙定挑了挑眉笑道:“那葉大人不是替本王回答了嘛。”
“我幫你回答了?”
葉連城聞言又是一愣,旋即苦笑道:“在下明白了。”
趙定的意思自然是將原本驛站吏員同時分配給地方使用,不僅送官府的信件,同時也承擔地方百姓的信件。
畢竟相對於朝廷的信件往來,地方百姓之間的信件往來才是真正的重頭戲。
這裡麵的利潤,可比光招待過濾的商旅,提供倉儲要大得多了!
趙定笑道:“常言道家書抵萬金,自古以來出門討生活的人便不再少數,以往這些民間的書信往來,基本上是由過路的商隊帶勞,但因為過往商隊規模的大小,以及沿途山匪的攔截等問題。
出於商隊安全的考慮,也會雇傭一些護衛,以保衛商隊安全。
而羊毛出在羊身上,這雇傭護衛,以及商隊一路上所需要的開銷,自然由貨商和寄信的百姓承擔。如此之下,也就造就了這其中高額的花銷。
據在下了解,一份從應天寄出來的信,根據距離的不同,價格從二錢到五錢銀子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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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定凱凱而談,至於為什麼如此準確,那自然是他這些時日讓牛不鬥調查的結果。
錢進連連點頭。
趙定所說的價格確實是相對於公道了,有些偏遠的地方,比如說從應天到幽州,兗州這些靠近邊境的州郡,寄一份信的價格往往更高,少則七錢銀子多則一兩。
而如果是加急的話往往要高出十倍乃至二十倍不等!
“臭小子,還做了不少功課。”
趙崇遠咧嘴一笑。
現在對於趙定能如此清晰的說出這個數字極為滿意。
趙定繼續說道:“但此事若是由朝廷出麵,則不需要如此麻煩,因為山匪不敢對朝廷的人動手,則可以順利的將這價格給打下來。”
大乾的天終究是大乾的天。
即便三百年下來土地兼並嚴重,但統治的根基卻並未動搖,朝廷的威嚴依舊還在。
尋常山匪或許敢打劫過路的商隊,但對於朝廷的隊伍,仍需要仔細的掂量掂量一旦截殺朝廷的商隊之後的後果。
“王爺,若是價格降下來,那豈不是無利可圖?”
徐進皺眉問道。
“你蠢啊,你看那些商戶,哪個賺錢的是賣貴的東西的,都是以量取勝,這送信的價格若是打下來,那寄信的人還會少?”
田拱翻了翻白眼,像是看白癡一樣的看著徐進。
趙定微微一笑,搖了搖頭,並未多說什麼,繼續說道:“就拿咱們應天來說,京城之中有客居的商人,學子不下十餘萬,還沒有算那些在京城務工,討生活的人,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
這些人常年旅居外地,對於家鄉的親人思念自然是有的,以往寄上一份信,所花費的紋銀至少需要二錢銀子,
若是距離比較遠的則更高。
故而這些旅居外地的人,往往會因為這個價格而望而卻步,不到萬不得已,並不敢隨意的往家裡寄信,
可若是咱們將這二錢的銀子降低至是十文錢,甚至五文錢?
那那些囊中羞澀的人,還會忍得住對家人的思念和掛懷嗎?
需求擺在那裡,無非是價格的問題,一旦價格降下來,那需求必然暴增。
到了那時,朝廷不僅不會少賺錢,反而通過走量的方式,可以在短時間內積聚一大筆錢糧!
而且因為各個地方的驛站存在,也可以最大可能得縮短不同地方之間書信往來需要的時間,如此一來無形之間,又會多增加一些需求!
而這些需求,到了最後,都會化為銀子流入朝廷的口袋!”
趙定站起身,笑著看向在場的所有人。
這僅僅隻是前世郵政的一些理念,放在前世或許不算什麼,早都是人儘皆知,但放在這個時代,卻無疑是大殺器!
驛站可以賺到銀子,那就可以自給自足,就不再需要國庫撥款,而不需要國庫撥款,則每年可以省下一大筆銀子,而這些省下來的銀子,又可以惠及其他的地方,如此一來剛好形成了一個良心循環。
隨著趙定的話音落下,一時之間,整個尚書房內都陷入了安靜。
葉連城,楊輔,田拱,徐進等人眼神微微閃縮。
顯然都在思考著其中的可能性。
眼下趙定說出來的隻是一些構想,而等到真正落實的時候,還需要補充無數的細節,而這些細節,就是他們這些施政大臣所需要做的!
“敢問燕王殿下,您這法子雖好,但又如何確保這銀子最終可以落入朝廷的口袋呢?”
過了半晌之後,眾人彼此相視一眼,最終由徐進開口問道。
而這也是當前所有人最為關心的問題。
畢竟自古以來貪墨之事不少,更彆說放開驛站,官民通用,這其中所產生的利潤,若是交由地方自行主導,那八成是竹籃大水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