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江南決堤,淹死三十萬人,受災人數逾百萬!”
小安子看著手中那道沒有印章的奏折,整個人瞬間呆住了。
“如此大的事情,他們竟然還想瞞著!”
“他們想乾嘛,那麼多條人命……”
“造孽!”
“簡直是造孽啊……”
“他們就不怕天打五雷轟嗎?”
片刻後,小安子狠狠將奏折拍在桌上,氣得渾身哆嗦。
更是咬牙切齒道,“陛下,那平章政事許嚴竟將這種事瞞不上報,您就該直接一刀砍了他……”
寧辰歎了口氣,搓了搓手指,麵色沉重道:“如此大的事情,不是他許嚴能瞞的!”
小安子瞪大了眼睛:“不是他?那是……”
正說著,他突然反應過來:“奴才知道了,是宋國忠,一定是宋國忠那老狐狸!”
“如此草菅人命,如此不顧百姓死活,這種人是怎麼當了這麼多年宰相的!”
“可恨,他就該被點天燈……”
小安子正說著,又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正色道:“陛下,既然您肯定這道奏折是夏言偷偷抄錄下來故意讓您看到的。”
“那也就意味著宋國忠等人肯定還不知道這件事已經被您知道了。”
“您何不在朝堂上直接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將此事點出來,以此問責宋國忠,打他個措手不及……”
寧辰依舊搓著手指,喃喃道:“沒用的,如果他真要將此事壓下去,那道奏折原件定然已經被毀了,沒了原件,他有無數個借口推脫!”
“宋國忠此人行事毫無破綻!”
“否則這些年,太後也不會一直被他蒙在鼓裡,而且紅袖昭也不可能到現在都沒能查到他的任何把柄。”
小安子皺了皺眉:“不是有夏言嗎?隻要他肯在朝堂上指證,就算宋國忠毀了奏折原件也沒用!”
寧辰歎了口氣:“朕相信他一定會站出來,但現在他還沒有徹底下定決心!”
“朕知道他在怕什麼,所以這件事隻能等他自己想好,誰都不能強迫他……”
小安子焦急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麼辦嘛?”
“這麼大的洪災,已經死了三十多萬人了,再多拖一天,隻會有更多人死……”
寧辰歎了口氣,沒有說話。
他當然知道江南決堤一事,關乎千千萬萬百姓的性命,絕不能拖延。
可他更清楚,放眼這偌大的朝廷,兵部尚書陳伯禮一黨雖然可以稍加利用,卻不可靠。
那就是一幫蠹蟲,即便下達了指令,他們又能有幾分落到實處?
除了他們,剩餘的幾乎全是宰相宋國忠的人。
宋國忠既打算將這件事瞞下去,自然也不會真心解決江南決堤一事。
所以,他如今雖然已經親政,也順利掌控了整個皇宮!
可在整個朝堂來說,他依舊勢單力薄!
作為帝王,沒有可靠之人、沒有可用之人,這就是他目前最大的痛處!
良久,他終於下定了決心:“隻能等夏言下定決心了!”
說到此,他又問道:“範大有回來沒?”
“範大人藏身的地方離京都不遠,已經派人去接了,今晚應該就能到!”小安子說道。
寧辰點點頭:“很好,將此事告知他,讓他回來後,直接去見夏言!”
“對了,不能把朕中毒的事情告訴他!”
小安子一怔,目光複雜地點了點頭。
但還是擔憂道:“陛下,您今日說了那麼多他還是無動於衷,難道範大人就能說服他?”
寧辰微微皺眉,喃喃道:“朕相信,他一定會站出來的……”
月明星稀。
京都的一座小宅內。
夏言端著一盆洗腳水走進房間,滿臉笑意地看向他那麵黃肌瘦的妻子:
“娘子,來,相公伺候你洗腳……”
妻子不由地一怔,,疑惑地看向夏言:“相公,你今天是怎麼了,怎麼突然要給妾身洗腳?”
“沒什麼,就是覺得你這些年跟著我太辛苦了,是相公沒用,當了這麼多年的官,卻還要讓你辛苦賺錢貼補家用……”
夏言說著,溫柔地抬起妻子的腳,緩緩替她脫鞋。
不料,妻子突然收回腳:“相公,妾身不苦!”
“苦的人是你,妾身知道,這些年為了我和孩子,你曾經的理想、壯誌都不得不放棄……”
正說著,夏言微笑著搖搖頭:“哪還有什麼理想,什麼壯誌?”
“一家老小平安無事,這便是我現在最大的理想……”
妻子微微皺眉,眼眶瞬間濕潤:“委屈你了,相公,其實妾身也不想逼你的,若不是當年娘親和安兒那件事……”
夏言抬頭笑了笑:“娘子,那件事不要再提了,相公我一點都不委屈……”
正說著,門外突然傳來了一個小女孩的聲音:“爹爹,有個老爺爺要見您,他說他叫範大有……”
夏言猛地一怔,剛要起身,卻又猶豫地看向妻子。
“既是有客上門,去見見吧,早去早回,我等你回來……”妻子莞爾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