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每一次的偏心,他身上每做的一件新衣裳,姨娘每得的一件胭脂水粉,都能叫那老賊婆赤紅了眼。
那老賊婆就像是一條陰冷的蛇,靜悄悄的躲在暗處,伺機而動。就等著他和姨娘行將踏錯後狠狠撕咬住他們。
而眼下,時機到了!
“我會勸說母親。也會勸勸父親。”元啟將地上的元敬扶了起來,聲音壓得更低,“畢竟你也是為了元家做事。你本來有兩分經商天賦的,你隻是…時運不濟。”
元敬的眼淚險些流了出來。
對啊!
他就是運氣不好而已!
他還以為…大哥從前對他嚴厲…是因為打心底瞧不上他元敬呢。
所謂愛之深責之切,他深刻體會到了。
“六郎,先躲起來…等父親過了氣頭你再回來。到時候我會求父親再給你一個機會,元家偌大產業,你我兄弟若不聯手,隻會便宜了二房四房那些人。六郎,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還需要你。”
元啟又將他往外推,聲音裡也帶了一分急切,“你快走。母親睡眠淺,晚上又要喝藥,莫讓她發現了你!我在廣濟有個姓徐的朋友,就在五裡店那兒,離這裡幾裡路。你報上我的名字,去投奔他,在他那裡小住一陣。若有消息,我立刻派人來通知你。”
“大哥!”元敬懷裡揣著元啟給的那袋子銀子,眼淚鼻涕全都往外流,“我真沒想到…你對我這樣好…我以前真是太混賬了!”
“等過了這風頭,我以後一定好好聽你的話!”
“咱兄弟倆聯手…將播州程氏的招牌換成咱家的!”
“大哥,你可得等我!”
“看你,跟小時候一樣,都哭成什麼樣子了?”元啟拿袖子擦乾他的眼淚,語氣疼惜又溫柔,“彆磨磨蹭蹭,快走!”
元敬吸了吸鼻子,一步三回頭的消失在夜幕之中。
元啟站在門邊,一直癡癡望著元敬離去的背影。
隨後,他慢條斯理的脫下那件沾了元敬鼻涕眼淚的外衫,又萬分嫌惡的用兩根手指夾著,扔給門後的仆人,冷聲吩咐:“拿去燒了。”
元啟緩慢踱步回自己房間。
院子空空,除了元啟帶來的幾個手下,再不見其他人。
元啟將母親加急送來的家信在燈下鋪平,隨後微微蹙眉。
母親提起父親有意借元敬收購溫家酒坊一事將春姨娘扶正,春姨娘已經製作了好幾身新衣裳,每日借請安之名向母親炫耀,揚眉吐氣猶如一隻剛下了蛋的母雞。
而母親的憤怒和殺意…快要溢出信紙。
殺元敬…很容易。
可要保證全身而退…必須有信得過的人幫助。
他身邊的人忠於他,卻也忠於父親,更忠於那位姑母。
殺人這樣大的事情,他不敢假手他人。
可惜啊…那位溫掌櫃將這樣好的機會送上門來……
不過也不怕。
隻要元六郎順著他給的地址去了徐家,總能找到機會的。
天不遂人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