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婉笑笑,不置可否。
換好衣物後,便坐在了梳妝台前,任由那半天不敢吱聲的女侍替自己侍弄妝容。
等做完這些之後,又陪著嬸娘用完了早膳。
期間,見嬸娘幾次欲言又止的模樣,薑婉道。
“嬸娘有事?”
薑嬸聞言,臉色微微漲紅,憋了半天,終於還是忍不住道。
“嬸娘也……也沒啥事,就是想問問你,這識……識字難不難?”
就算有儒家有教無類,也不是所有人都識字的。
除了某些階層有意為之外,無論習文還是練武,都是需要花費的。
而普通百姓活著,就已經很艱難了。
薑嬸孤女出身,能與薑虎這個軍中武夫結合,也是一番因緣際會的造就。
自然是不識字的。
說完,見薑婉看著自己,薑嬸低垂眉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道。
“要是太難,就算了。”
“我就是……就是想給伱叔父寫封信……”
她也是想薑虎想得緊了。
這大半年來,隨著韓紹在冠軍城日久,與鎮遼城的往來也日漸多了起來。
書信自然也方便了。
期間,薑虎捎了幾封家書來,都是薑婉幫她念的。
她想給薑虎回封信,可有些體己話,她卻不好意思讓薑婉這個晚輩代筆。
所以猶豫了良久,她才鼓起勇氣問了薑婉。
此時的她哪有昔日於市井之中威風八麵的模樣,又哪有前段時日手撕某家貴婦的豪氣。
期期艾艾,就像是一個膽怯的孩童。
薑婉見狀,莫名的心頭微酸,上前牽住嬸娘有些瘦弱、粗糙的手,柔聲鼓勵道。
“不難的,隻要嬸娘想學,婉娘教你。”
說完,便見薑嬸轉憂為喜道。
“那就好,那就好。”
說著,似乎又想起來什麼,趕忙又補了一句。
“嬸娘不著急,你平日裡這麼忙,事情這麼多,等回頭有空再說。”
看著嬸娘神色的雀躍,薑婉笑著道了一聲‘好’。
確實。
紹哥兒離家的這麼長時間,她還真忙得很。
或許是為了抑製那閒下來就有如藤蔓一般,迅速瘋長的思念。
又或者是為了日後能幫上她的紹哥兒。
她要學的東西,忽然就多了起來。
就像此時早已候在一旁的那位老嬤嬤。
等到薑嬸用完朝食離席而去,薑婉也緩緩放下了碗筷,示意她過來。
“嬤嬤,今日這一番用膳之禮,我可有差錯?”
和之前麵對嬸娘不同。
此時的薑婉麵上的表情雖然依舊溫和,但這份溫和中卻透露出幾分疏離與漠然。
一切仿佛……恰到好處。
而正是這份溫和,卻讓那老嬤嬤身形一顫,趕忙上前道。
“娘子天資聰穎,沒有半點差錯。”
薑婉聞言,微微頷首。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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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當時她隻是跟李文靜這個便宜義父說了一聲。
她想學一些東西。
沒過多久,他就幫她尋來了這老嬤嬤,說是要教她一些女子禮儀。
隻是薑婉跟這老嬤嬤初見時,並不愉快。
初學時,那戒尺落在身上的時候,薑婉就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
然後一道雄壯的身影,上來就擰斷了這老貨的四肢。
後來傷好之後,這老貨就老實了。
薑婉也是這才知道,這老貨當初訓誡初入宮闕的妃嬪時,曆來都是這樣的手段。
卻沒想到這看似文文靜靜的溫婉少女,手段竟這麼狠辣。
一言不合,就差點讓自己成為人彘。
而薑婉雖然不知道李文靜為什麼讓人來教自己宮廷之禮,但她得到過紹哥兒的暗示,知道自己這個便宜義父並沒有表麵看起來這般簡單。
所以索性也就順水推舟,在李文靜麵前當起了溫良恭儉讓的溫婉少女。
嗯,義父也算父。
此孝道也。
收回散亂的心神,薑婉和聲問道。
“嬤嬤,今日學什麼?”
……
禮,要是隻學一個動作,並不複雜。
但是要將之融入軀體,成為本能,卻是一件曠日持久的事情。
而這一過程也注定是枯燥且熬人的。
但薑婉卻恍若未覺一般。
一顰一笑,每一個動作儀態,都一絲不苟,恰到好處。
饒是這尖酸刻薄慣了的老嬤嬤,也忍不住誇讚一聲。
“娘子這身段儀態,就算是入宮當個娘娘也綽綽有餘了。”
啪——
耳光響亮。
看著老嬤嬤捂著老臉,一臉愕然、無辜的模樣,薑婉麵上笑容不變。
甚至帶著幾分少女獨有的天真與嬌俏。
“吾家郎君,世之無二,神都那老貨,焉配讓我屈身?”
這般大逆不道的話出口,彆說是老嬤嬤了。
就算是韓紹聽了,怕是也要忍不住直呼好家夥。
前有公孫辛夷讚他韓某人‘天生逆賊’。
後有薑婉直言‘神都老貨’。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這要是成婚之後,家裡養條狗,時間長了,估計都要生出二斤反骨!
見那老嬤嬤呆愣愣地看著自己,薑婉眼中閃過一抹厭惡。
“我跟你學了三個月的禮,以後你也跟我學學我的禮。”
“學得會,你活。”
“學不會,這深宅廣院住得人,也埋得人。”
說完,裙袖一揮,便轉身離去。
……
韓紹當初給薑虎的‘分紅’,沒有半分吝嗇。
所以這座如今已經更名【薑府】的府宅,占地不小。
在幾名女侍的簇擁下,出了獨屬於自己的小院。
那道一直守在院外的雄壯身影便亦步亦趨地跟在薑婉身後。
老實說,薑婉並不喜歡除了紹哥兒外的任何男子,這般近的跟著自己。
哪怕隻是一個靈魂殘缺的道兵也不行。
可無奈這是紹哥兒送給她的禮物。
就算不喜歡,她隻能接受。
等到上了馬車,薑婉看了一眼微微有些發紅的手掌。
她已經很久沒有親自動手打人了。
小時候,有同齡人嘲諷紹哥兒愚笨後,她偷偷揍過他們幾次。
後來被紹哥兒發現了,見紹哥兒生氣,她也就不敢這麼做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壓抑得久了,剛剛那一巴掌,竟讓她莫名生出幾分快意。
後來那一番埋人的話,更是近乎脫口而出。
這一刻,薑婉莫名有些心慌。
婉娘。
一個不那麼溫婉的婉娘……
或許是離開紹哥兒身邊太久了,她好像又要變成紹哥兒討厭的那般模樣了。
怎麼辦?
薑婉有些心虛地將微紅的掌心,虛握成拳。
似乎這樣就能遮掩什麼。
掌心開闔間,薑婉忽然笑了。
是了。
看不到,不就好了。
“走吧。”
薑婉的聲音從車廂中傳出。
馬車緩緩啟行。
前方是李文靜從將軍府抽調來的一隊甲士開路。
如此大的陣仗,一看就是哪家貴人出行。
長街上的彆說是百姓了,就算是根基不深的普通修士,也不敢有絲毫冒犯。
那一隊甲士的實際作用,也僅此而已了。
這樣的普通甲士也就能起個威懾作用,避免宵小雜魚的滋擾罷了。
真要出個什麼意外,根本指望不上他們。
就像是此刻。
一支氣息恐怖的箭矢,毫無征兆地朝著馬車激射而來。
速度快到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刺殺!
而且是當街刺殺!
隻是這一箭太快了,快到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那支足以射殺天門境大宗師的恐怖箭矢,已經被一隻大手淩空抓住。
下一瞬間。
那道同樣一身鎮遼黑甲,麵覆蓋麵甲的雄壯身影,雙目赤紅,仰天怒吼。
“找……找死!”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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