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以為如何?”
實際上在此戰之前,公孫郢就已經跟這些老不死提議過。
若是韓紹能獲得這些兵家老不死的認可,便可讓他進入兵家真正的傳承序列。
而這個所謂的傳承序列,除了佛家這個外來異類,各家皆有。
走到終點,就連稱呼也是一般無二。
曰【子】。
隻是這話公孫郢並未跟韓紹透露過,無非是怕他承擔太大的壓力而已。
聽到公孫郢這話,一眾兵家巨擘略微沉吟。
“善。”
儘管所有兵家之人都意識到兵家再這樣一盤散沙下去,他們這些兵家正統離徹底消亡亦不遠矣。
而一旦兵家失了正統傳承,日後那些身披甲胄踏上戰場的武人,怕是避免不了徹底淪為其他流派附庸的命運。
比如……儒家。
隻是就算是這樣,他們也不可能將兵家的命運交到一個不知所謂的庸才手中。
因為那樣隻會加速兵家的消亡。
念頭倏忽轉過之後,一眾兵家巨擘忽然齊齊歎息一聲。
“此戰最後……若真事有不諧,那小兒輩能救,還是救一救吧。”
“我家兵家今日淪落至斯,已經經不起折騰了。”
就算那韓姓小兒輩無名將之才,單憑他那一身武勇,也足以成就一方戰場猛將。
這樣的英傑之才,又怎麼可能說放棄就放棄?
而聽到這話的公孫郢,心中失笑。
彆看他剛剛那話說得無情,可實際上如今遼東公孫剩下的兩萬白馬義從早就已經秣兵曆馬、枕戈待旦。
隻等萬一局勢有變,這頭已經被關押了百餘年的遼東猛虎,便會一夕間猛虎出柙!
在他這頭塚中之虎的親自率領下,橫掃一切!
隻是如果不是到了萬不得已,公孫郢並不想這麼做。
因為那樣的話,不但意味著整個遼東公孫徹底從暗處走向明處。
也意味著韓紹與公孫一族那遠比常人想象中還要緊密一些的聯係,徹底暴露於人前。
到時候再想從神都那位陛下處借力,就幾乎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念頭倏忽轉過,公孫郢瞬息斬斷了這絲雜念。
然後衝著虛空笑道。
“再說吧。”
……
儘管那一道道投向這場戰事的神念,在背後將交戰雙方問候了個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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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知出於何種心理。
除了少數覺得無趣的老不死,直接抽回了神念。
更多的恐怖神念依舊盤旋於九天虛空之上,居高臨下地俯瞰著下方那片慘烈的戰場。
漸漸地這場本來頗為無趣的戰事,竟讓他們隱隱品味出了幾分意趣與新奇。
因為就目前而言,這是一場近乎隻有凡人參與的戰爭。
沒有法相法域的彌漫一方,也沒有無漏金身的縱橫無敵。
天門真罡再是強橫,可手段也不過爾爾,單調無比。
雙方往來殺伐,那無儘的刀氣縱橫間。
或許前一刻還在肆意殺戮的天門境強者,下一刻就可能在真元耗儘之下,被築基凝血境的螻蟻拚死一刀穿透胸膛。
儘管隨後那築基凝血境的螻蟻,便被天門境臨死前的反擊,生生撕碎身體。
可那強弱顛倒的荒唐感,還有那凝血小卒一瞬間迸發出來的悍勇,就連九天虛空之上那些宛如在世神魔的老不死,也不禁為之動容。
那一刹那間,不少已經踏入絕巔的老不死,思緒仿佛被一下子拉回了回憶裡的某個角落。
當年那明明弱小卻瘋狂燃燒的熱血,似乎漸漸在早已枯寂的脈搏中湧動。
有神念甚至忍不住在九天虛空,生生叫了一聲‘好’。
引得道道神念注視的同時,隨後又重新將神念垂向下方。
有老不死在借此感懷自己那早已逝去的過往。
也有的,隻是單純地感覺有趣。
可其中一些老不死,心中卻是忽然生出一股念頭。
‘若是有一日,似我等這樣的大神通者全都消失於世間,這世間又會變成什麼模樣?’
就像是下方這場堪稱詭異的戰事,沒有大神通者的參與。
有的隻有兵刃、真氣、真元,最原始的交鋒。
而如果將思緒延伸得再深遠一些。
‘若是連修行一道,都徹底消失呢?’
或許是這般念頭太過荒謬,九天虛空之上的那一道道浩瀚神念,自己便是失笑一聲。
隻是不管那些神念抱著什麼念頭,都大抵掩蓋不了其俯瞰世間的真正本質。
而此時正被他們所俯瞰的那些宛如螻蟻、草芥的普通軍將、士卒,卻不知道這些。
當然就算知道了,也沒有人會去在意。
因為此時的他們眼中隻有對麵那即將要斬到自己脖頸,或許正刺向自己袍澤、同族的染血兵刃。
擋不住、躲不開,亦或是未能在對麵刀鋒臨身之前乾掉對方。
那下一刻,刀刃破開衣甲、切開皮肉的聲音,便會清晰地傳入自己的耳中。
而後便是嫣紅滾燙的鮮血,從傷口處飆射而出。
若是耳目靈醒一些的人,甚至能在看世界徹底陷入灰暗前,清楚地聽到那抹刺眼嫣紅潑灑在城牆上的聲音。
總之,這是戰爭!
一場由他們親身參與的血戰!
他們不知道雙方的大能強者,為什麼在此戰中都詭異地選擇了沉默。
可已經身處其中的他們,又怎麼有片刻空閒思考這些?
一念則生,一念則死。
一念失神的代價,就是至此之後諸念寂滅。
沒有人想死。
守在城牆上的雍人士卒不想死。
那些有如螞蟻一樣蟻附著躍上城牆的蠻族,同樣不想死。
所以他們就要拚儘全力、不顧一切地殺死對方。
這一刻,不存在任何的慈悲與憐憫。
因為那樣便是對自己的殘忍。
“午時方向!射!”
一聲並不算清晰的斷喝,從城頭某處傳來。
剛剛踏上城頭的那蠻族天門真罡,還沒來得及揮灑出積蓄在刀鋒上刀罡,便兜頭迎來數支冰冷的恐怖箭矢。
那蠻族天門真罡近乎本能地強提一口真元,將身形拔高了丈許。
可無奈他還是慢了一絲。
一支破罡弩箭擦著他腳踝處飛掠而過,本該無懼刀兵的天門真罡在那弩箭的箭鋒麵前,有如紙糊的一般。
蠻族天門真罡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隻剩皮肉掛著的半隻腳掌,苦笑著咒罵一聲。
“該死的雍狗,真是富有!”
三日了!
這般昂貴的箭矢竟然還沒用完!
隻可惜他也隻能罵出這一聲了。
下一刻,一道在天邊赤紅大日映照下,綻放出妖異血紅的刀罡在他低頭的間隙,瞬間劃過他的脖頸。
表情尚未凝固頭顱從空中掉落了片刻,便止住了墜勢。
然後順著已經堆到半城高的屍堆上悠悠滾落。
‘原來已經死了這麼多人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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