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剛一進臘月,便已經有了年味,條件好的生產大隊便會組織一些老少爺們一大早褪毛殺豬,經驗豐富的老人磨刀霍霍,年輕力壯的年輕人抓豬按豬,至於那些歲數小的孩子便起鍋燒灶。
年豬與其說是一個活動,更不如說是一個念想,對於一年最後幾天的念想。
新鮮滾燙的血腸,發好了的榛蘑配上剛孵出來的小雞兒,醃製好的酸菜泡出形狀的粉條飽滿多汁再加上養了一年的土豬肉,切成滾刀塊的茄子蘸滿了鯰魚的肉香,光想著便饞人口水,壓軸的自然還是豬肉油渣餡的餃子,咬上一口滿嘴流油,在這個物質匱乏的年代,這些東西可以說老百姓家裡最高的接待。
這趟回來,張鐵軍發現喬家鋪子也有了不少年味,幾十盞大紅燈籠高高掛起,就連牌坊都被擦拭得鋥亮,兩條紅綢緞點綴其中,更是增加了幾分喜慶。
一場大雪之後,進村的路上也多少了胖乎乎的雪人,勤快的婦女和壯實的爺們已經開始打掃庭院。
“娘,我哥回來了。”張小花有氣無力的對著張母說道。
雖然家裡的日子苦,不過讓張鐵軍最為喜歡的事情還是回家,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不管自己在外麵的日子過得怎麼樣,回到家裡以後那張矮小的木頭床是最可以承載自己歡心的媒介。
“剛蒸的窩頭,趕緊趁熱吃。”
不善於表達感情的母親隻是知道填飽了肚子的兒子不會難受。
“你吃吧娘,我剛吃了。”說著張鐵軍從背簍中拿出幾盒牛肉罐頭:“這個您放好了,等到過年的時候加一個菜。”
張母這種家庭婦女哪裡見到過罐頭,捏著這個鐵皮盒子左看右瞧:“這個能吃嗎?”
“這個是牛肉罐頭,裡麵都是大塊的牛肉,味道不錯,我給你打開一罐兒,你嘗嘗?”
張鐵軍說著就要去拉拉環,這一舉動自然也是被張母攔了下來:“我剛吃飽,彆糟蹋東西,這些東西我趕緊放起來,省得以後咱們不好說話。”
望著母親離去的背影,張鐵軍的注意力自然也就轉移到了張小花身上。
和往常不太一樣,張小花這次對待張鐵軍回來的態度並不是那麼激動,有氣無力的她趴在窗台上一言不發。
“怎麼了?我的老妹子?怎麼這個樣子啊?誰欺負你了?”張鐵軍小心翼翼湊上前來打聽道。
懂事的張小花隻是一個勁兒搖頭,不過張鐵軍知道張小花也不過是嘴硬而已。
“咱們鋪子前幾天有不少人去公社了,說那裡有廟會。”張母也隻是用一言便道破了天機。
立馬醒過味來的張鐵軍立馬開口道:“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兒呢,走,我帶你去。”
“真的?!”
張小花聞言立馬從火炕上蹦了起來,興致勃勃道:“哥,這可是你說的,你可不能騙我。”
張鐵軍抬起手慢慢刮了一下張小花的鼻子尖兒:“嘿,就是逛廟會,這種事情有什麼好騙的,你也太瞧不起你哥了吧。”
“那個,咱們什麼時候去?”張小花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