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華裳留意到鄭全的眼神,緊走幾步趕上,問道:“可是有什麼不對?”
那劫匪拿袖子抹一把凍出來的鼻涕,說道:“你們打京城來,可能不知道。咱們這兒,今秋遭了蝗災,秋糧都被蝗蟲吃完了。”
“朝廷撥沒撥賑糧咱不知道,反正老百姓是一個米粒兒沒見過。”
“你們進了縣城,買了那麼多餑餑,昨兒夜裡還喝那麼香的肉粥,手裡肯定有銀子,也有糧。”
他看了一眼廖華裳,“這位夫人雇著護衛,還帶著丫頭婆子,要是沒銀子,說出去誰信?”
鄭全冷笑一聲,從懷裡掏出一隻荷包,裡麵拿出幾張銀票,當著劫匪的麵數了數,一共還有三百五十兩。
荷包裡還有三塊銀角子,總共不到十兩的樣子。
他輕輕掂了掂手裡的荷包,“我們小姐的銀子和米糧,都在這兒呢。”
又指了指鏢車上那兩袋米,“你們老大要是有種,就來搶。他要是能從老子這兒將銀子搶走,老子跟他姓!”
劫匪驚叫一聲,“沒錢你還跟她混個什麼勁兒?要大哥您這樣的身手,擱我們寨子裡,那頭把交椅絕對是您的呀。”
廖華裳氣笑了:當著她的麵挖她牆角?嘴這麼賤,看來沒有一個拳頭是白挨的。
她問,“昨夜你們就沒討得了好,明知我們並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今日卻還這般鍥而不舍……是你們老大向什麼人誇下了什麼海口,回不了頭。”
劫匪訕訕地笑著,沒有說話,貌似默認。
廖華裳眸光微冷,“還是你們老大,接了什麼賣命的差使?”
傅恪和袁諍都知廖華裳命不久矣,無特殊原因斷不會行此多餘之舉。
除非,她的存在給兩人造成了威脅。
或者說,給兩人身後的二皇子的地位,造成了威脅。
她一個被流放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能讓對方忌憚的,隻有這身上所中之毒。
劫匪眼中飛快閃過一抹畏懼之色,很快又恢複了吊兒郎當的樣子。
鄭全將手中大刀用力壓在劫匪脖子上,冷冷斥道:“說!”
那劫匪撲通一聲跪到地上,哭喪著臉剛要說話,人突然猛地一晃,接著就倒了下去。
鄭全迅速將廖華裳擋在身後,陳方等人也立刻圍了過來。
與此同時,樹林中傳來一陣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不消一刻,樹林中就靜了下來。
周邊靜得出奇,靜到令人毛骨悚然。
隻有北風吹過樹林,發出如悲似泣的嘯鳴。
所有官兵和族人都凝滯當場,孩子們也都嚇得撲進大人懷裡。
鄭全率先回過神,吩咐道:“春生,去看看。”
春生應了一聲,提著大刀慢慢靠了過去。
人在樹林中閃了幾下,約莫一盞茶的時間,春生迅速跑出樹林,回到廖華裳身邊,輕聲道:“都死了,是袖弩。”
鄭全將那劫匪的腦袋偏過來,在其太陽穴處,赫然有個指頭粗細的圓洞,圓洞口還能看到一小截黝黑的鐵弩短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