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匪徒武功都不弱,真發起狠亂砍亂殺,官兵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紀嬰和林騁他們隻敢讓官兵遠遠圍著匪徒放箭。
馮勝被官兵這種狗皮膏藥似的圍剿,煩得心頭火起。
但是衝又衝不上去。
每個官兵配有兩隻箭囊,每個箭囊中有二十支箭。每百人一組輪番朝山匪放箭,每人每次又隻放一箭。
就算將他們都耗死,這幫官兵的箭也放不完。
逃還逃不了。
馮勝煩不勝煩,恨不得引頸自刎。
他滿頭大汗躲在一棵大樹後麵,陰鷙的眼神死死盯著身前茂密的樹林和半人高的荒草,用力朝一邊啐了一口道:“娘的,拚了!咱們隻朝一個方向衝,能殺幾個算幾個。弟兄們,能不能行?”
旁邊傳來稀稀朗朗幾聲回應,“聽大當家的。”
“對,跟他們拚了!”
拚,怎麼拚?
你想跟他們拚,他們也得過來讓你拚啊?
馮勝心裡嘀嘀咕咕,飛快地打量了一番周圍的地勢,瞅準西北方向,迅速躍出樹後,大刀一揮道:“弟兄們跟上,殺!”
十餘匪徒也一齊衝了出來,跟著馮勝殺了過去。
伴隨著箭矢劃過空氣的咻咻嗡鳴,林中再次傳來幾聲慘叫,又有三名匪徒中箭倒了下去。
馮勝頭也不回,飛快衝入深林。
紀嬰站在一處高坡之上,看著下方狼狽逃竄的幾人,抬手一揮,“放箭!”
嗖嗖嗖——
箭矢如雨,如網般密密麻麻罩向下方的匪徒。
在一片慘叫聲中,馮勝就地一滾,借著草叢掩藏行跡,飛快鑽入一簇灌木叢。
他在灌木叢中匍匐著穿行一段距離之後,順勢滾下一道山崖。
頭頂的箭矢沒再追過來。
馮勝仰麵躺在地上,望著上方被層層樹葉遮擋的天空,輕輕籲了口氣:總算逃出來了!
二百四十多號人,如今隻剩下他一個。
不知道其他弟兄有沒有僥幸活下來的。
他不敢在一個地方久待,略緩了口氣,立刻爬了起來,辨準方向,朝西南方向走去。
往北和往西都是一望無際的密林,進去就會迷路。
往西南,就能順著褚羯山出關城。
出了關城,他打算轉道去北齊,從北齊找彆的關口入關南下。
經此一戰,海捕文書很快就會貼滿燕州各府縣的布告牆。
這燕州府,肯定是待不得了。
此時已近午時,林中光線仍然很暗。斑駁的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星星點點灑在荒草和枯葉上。
風吹樹葉舞,如波光般不停閃爍著。
馮勝有些後悔,臨走前沒將那隻燒雞帶上。
他吞了口口水,嗓子像著了火,一吞咽,就火辣辣的疼。
但是他不敢停下來。
在天黑之前,他必須走到密林邊緣,否則天黑之後的密林,就會變成一隻吃人不吐骨頭的巨獸。
整個密林中,好像隻有他一人穿過草叢時的沙沙聲。
走著走著,馮勝突然停下腳步。
他看著前方不遠處,如鬼魅般突然冒出來的小孩。
那個小孩,不過三四歲的樣子。生得白白淨淨,一雙眼睛又黑又亮,紅潤潤的嘴還噙著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