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贇明白殿下這番話的意思,是讓他以己度人。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他知道自己女兒受侮,心疼女兒遭遇。
和親的女子,去了敵國,又何嘗不是遭受百般屈辱?
廖魁已經因為裳兒的婚事,對他心有怨恨。
廖忠的案子能夠翻案,可以看得出來,那是廖魁的手筆。
若再讓廖魁知道他極力慫恿殿下,縱容新帝送裳兒和親齊國,隻怕廖魁與他,此生便是不死不休的結局。
廖贇沉默良久,慢慢說道:“莫不是殿下以為,臣在這件事上,是有私心?”
“是因為堂弟和裳兒在處理莊氏母女的事情上,沒有徇私枉法偏向她們母女,所以心生怨尤?”
“還是以為臣貪戀權勢,為達目的不惜犧牲自己的親人?”
廖贇眼角含淚,仰天歎息,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臣敢對天發誓,臣對殿下,一片赤膽忠心。一切謀劃,都是為了殿下大業早成。”
“殿下在朝時,勵精圖治、果決賢明,心懷天下蒼生,是仁禮存心、厚德賢明之君。”
“可周禹為了奪位,不惜謀害親兄、毒殺親父,如此喪心病狂、倒行逆施之人,怎堪為一國之君?”
“臣這般做,非是為自己,而是為大梁、為天下百姓。隻要能助殿下大業早成,莫說是犧牲一個女子,便是臣整個家族都折在裡麵,也在所不惜!”
周宸無聲歎息,溫聲說道:“孤明白老師的良苦用心。可若孤的大業,需要靠犧牲一個無辜女子的清白性命去成全;需要違背孤的本心、變成周禹那般不擇手段之人,那這皇位,孤不要也罷!”
廖贇一聽頓時急了,“殿下!”
“孤意已決,此事無需再議。至於在北關稱帝一事,孤自會想其他辦法。”
周宸說完,便從書案上拿起一份文書,打開看了起來。
明顯一副送客的架勢。
廖贇無奈,隻好告退離開。
離開議事廳,廖贇剛回到自己居處,左僉都禦史蔡圻立刻跟了過來。
蔡圻小聲問道:“如何,殿下可同意了?”
廖贇陰沉著臉,匆匆說道:“進來再說。”
進了書房,廖贇長歎一聲道:“殿下不同意。說是廖氏在北關名望太高,同意廖氏和親,與他名聲有損。”
蔡圻一愣,“可同意和親的是新帝,殿下隻需不加阻攔即可。等北齊撤兵之後,咱們再暗中為殿下造勢……”
他兩掌相擊,奮然歎道:“到那時,大事可成矣!”
廖贇道:“算了,沒的還讓殿下疑了老夫,覺得老夫不擇手段、心胸狹隘,容不下自己的堂弟和侄女。”
蔡圻大吃一驚,“此話又從何說起?若是疑心旁人,還說得過去。可大人一家,連親生兒子都折了進去,對殿下的忠心日月可鑒!”
“殿下便是疑任何人,也不該質疑您。”
廖贇強打精神,沉思半晌,輕聲說道:“老夫明白殿下的顧慮。殿下既然想要德厚仁愛的名聲,那咱們就從這方麵下手。”
蔡圻連忙問道:“哦,大人有何妙策?”
按廖贇原本的計劃,廖華裳和親之事一旦在北關傳開,群情激奮之下,殿下正好借勢登基為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