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紅的一線鮮血,從婉婷纖細白皙的脖頸出驟然噴出,在粉壁上揮灑出一道刺目的紅痕。
還沒反應過來的婉婷,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
花嬤鬆了手,愣愣看著婉婷捂著脖頸,卻怎麼也止不住不斷湧出的鮮血。她眼中,慢慢蒙上死亡的陰霾。
不過是一會兒,婉婷身子軟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聞聲衝進來的來福臉色雪白,合身撲到雲媞跟前,張開雙手把她牢牢擋在身後,衝著花嬤大喊:“你、你乾什麼?”
見花嬤手握著染血的發簪,來福心中驚懼,生怕這老嬤嬤瘋起來,會對雲媞下手。小丫鬟緊張地看向門外,直到聽見聞聲趕來的玄甲衛的腳步聲,她才鬆了口氣。
“太子妃,剛才可出了什麼兒?”
來福被嚇壞了,張了張嘴,剛想叫人進來。
雲媞聲音從身後傳來:“無事。”
來福不敢違背雲媞的話,卻疑惑地對她瞪大了眼睛。
門外玄甲衛顯然也有些不信,“太子妃,可要小的們進去幫忙?”
隻要雲媞一聲令下,那些帶著刀的玄甲衛就會衝進來,把花嬤就地正法。
雲媞伸手,輕輕推開身前擋著的來福,與站在地中間的花嬤對視。
婉婷已沒了氣息,從她脖頸上創口處流出的血,染紅了花嬤的裙邊。老嬤嬤沒低頭看一眼,隻是對靜靜地與雲媞對視,目光中,竟有一股視死如歸的淡然。
“不用。”雲媞清冷的聲音響起,是對著門外玄甲衛,“你們守在外麵,不準進來。”
“是!”
“嗬,”花嬤張口,聲音嘶啞地冷笑了一聲,“太子妃好膽氣,你不怕?老奴反正也不想活了,能再多拉一個墊背的,也值得。”
她這話,嚇得來福白了臉,“你、你敢!你要是敢動小姐一根毫毛,外麵的玄甲衛頃刻間就會衝進來,把你砍成肉泥!”
“小丫頭,你覺得老奴還怕死嗎?”
來福咽了口口水,“就算你不怕死,可你要是敢動太子妃,不怕禍及家人嗎?”
“哈哈哈哈,”花嬤笑聲尖銳,刺痛雲媞耳膜,“老奴沒有家人,什麼都不怕。”
說著,她上前一步,特意揚了揚手中沾血的發簪。
嚇得來福輕聲尖叫,想跑又不能跑,還想要擋在雲媞跟前。
“彆怕。”雲媞拍了拍來福緊繃的脊背。她看向眼前的花嬤,“婉婷汙蔑先皇後,按律當誅。你殺她,沒錯。”
就算花嬤不殺婉婷,她怕是也容不下這種人。她是想從婉婷口中聽到先皇後之死的真相,不是聽她汙蔑李懷肅的娘。
花嬤攥在手中的發簪一抖,眼中有異樣的情緒劃過。她很快壓下,冷冷回望雲媞:“先皇後娘娘的事,不是你一個小小太子妃能打聽的。你今日來,太子殿下可知情?你到底想做什麼?若是、若是你要對殿下不利,老奴拚了這條命,也要把你留在這兒!”
雲媞按住剛要開口說話的來福。
她靜靜看向眼前的花嬤,“想要輔助太子殿下順利登上皇位,就要知道今上對他真正的態度。花嬤,你說對嗎?”
花嬤臉頰上深如刀刻的皺紋猛地抖了一下,她眼神閃爍:“太子殿下已是儲君,就是未來的帝王,何用你一個女人輔助?”
“真的嗎?”
雲媞輕笑一聲。
這笑聲如春日淙淙流淌的春水一般,極是悅耳。聽在花嬤耳中,卻仿佛叫人扒開了天靈蓋,直傾倒進一盆子雪水下來。
雲媞說的話,她明白。可是……
雲媞:“花嬤,你是真心心疼太子殿下。可你知道為何殿下的咳疾,這麼多年一直未愈嗎?”
此言一出,花嬤猛地一下抬起頭,正撞上雲媞淡然的目光。
雲媞:“今上……不喜咱們的太子殿下,這早就不是什麼秘密。可若隻是父親對兒子的不喜與疏離,帝王對儲君的提防,他又何至於十年如一日地給太子殿下賜下慢性毒酒呢?”
“毒、毒酒?那是毒酒?你、你胡說,胡說……”
花嬤眼中瞳仁巨震。
她想起來了。
自從李懷肅十幾歲,到了年齡外出建府,就不知怎的得了咳疾,經久未愈。
他小時候,明明是個身子壯實的孩子,一直被先皇後養的很好。
且李懷肅的咳疾總是……逢年過節便格外嚴重。
每逢年節,宮中送到太子府的賞賜中,總有一杯酒。一定要皇帝身邊最得用的賀公公,眼睜睜看著太子殿下喝下去,才算善罷甘休。
那、那竟是毒?
皇帝對太子殿下的防範,已到了這個地步?
上首,雲媞清冷的聲音傳來:“懷肅哥哥能得封太子,一是因為他收複北疆,有莫大的軍功。二來,也是因為他背後的蕭家勢大。可如今,繼後也是出身蕭家,她也有了兒子,年紀還小……”她看向花嬤的目光瞬間銳利,“嬤嬤還覺得,那個至尊之位,非太子莫屬嗎?”
“……可憐的殿下,老奴可憐的殿下啊!”
花嬤一雙老眼通紅通紅,被血絲所貫穿,她仰頭,吞聲痛哭,“皇後娘娘,老奴連這麼明顯的詭計都未能防住!老奴護不住太子殿下,對不住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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