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風嗚咽,裹挾著枯枝,一下下地拍擊著窗欞。
愈發襯得屋內,死一般的寂靜。
好一陣子,李懷肅才壓下咳嗽帶來的脹痛,直起身子對雲媞搖了搖頭,“時間隔得太久,孤不記得了。”
他頓了頓,眸中閃過一絲痛楚,“不過,據說當時目睹的不止是賀公公,還有其它幾個伺候的小宮人,每個人分開審訊,證詞也都對得上。想來,他們不會扯謊。連父皇母後都信了,自然就是我做的。”
李懷肅聲音極其平靜,好像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雲媞卻覺得心口陣陣抽痛。
在珠隱院被囚在傅輕籌身邊時,雲媞最痛苦的,不是失去自由,失去前程,失去李懷肅,而是……
痛悔自己在癲狂中,害死了親娘!
後來,她想起了一切,一定要葛氏和牧殊城的性命,也是因為……他們聯手把弑母的罪名,按在她身上!
讓她在不明真相的每日每夜,一顆心都好像在油鍋裡煎熬!
這種痛苦,他們怎麼賠?
隻有拿命賠!
可李懷肅……
“好了,”李懷肅收好了長命鎖,最後看了一眼酷似先皇後的觀音像和一旁的靈位,他拉起雲媞的手,“夜深了,我們走吧。”
“是。”
雲媞乖順應下。
卻在臨出門時回了頭,看著燭火映照中的白玉觀音像。
不對,這所謂的“真相”,有什麼不對……
知道李懷肅不願再回想當年的那些事,雲媞也不再逼問。她跟著男人回到臥房,梳洗過,卻發現李懷肅依舊愣愣地坐在桌邊,眉頭擰得緊緊的。
顯然是還沉浸在痛苦往事中。
雲媞皺眉,“殿下,我娘說,臨睡前不好尋思事的,會睡不好。”
“孤沒事,你先睡吧。”
燈火熒光映照下,男人身影如剪影一般,黑沉,單薄。
雲媞想了想,上前,雙手從身後環住李懷肅脖頸,“殿下,陪我。”
溫熱的,帶著淡淡天女香的氣息,被吹送進李懷肅耳蝸。他脊背微微一緊,連胸口的痛意,一時間都淡了許多。
眼前的燭火搖搖晃晃。
耳邊又傳來一聲輕的好似慨歎的聲音:“殿下,我們要個孩子吧。”
戰栗中,雲媞突然想起。
從前,李懷肅每次來牧家,他看向爹娘的目光,
是羨慕。
是對自己曾經擁有,後來又永遠失去的珍貴之物,深深的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