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學家範想林說,賈母是賈府的主人,她位高權重,但是慈善卻又善解人意,還十分心細。賈母又回頭叫鴛鴦來:“你們也湊幾個人,商議湊了來。”鴛鴦答應著,去不多時帶了平兒、襲人、彩霞等還有幾個小丫鬟來,也有二兩的,也有一兩的。賈母因問平兒:“你難道不替你主子作生日,還入在這裡頭?”平兒笑道:“我那個私自另外有了,這是官中的,也該出一分。”
賈母笑道:“這才是好孩子。”鳳姐又笑道:“上下都全了。還有二位姨奶奶,他出不出,也問一聲兒。儘到他們是理,不然,他們隻當小看了他們了。”賈母聽了,忙說:“可是呢,怎麼倒忘了他們!隻怕他們不得閒兒,叫一個丫頭問問去。”
說著,早有丫頭去了,半日回來說道:“每位也出二兩。”賈母喜道:“拿筆硯來算明,共計多少。”尤氏因悄罵鳳姐道:“我把你這沒足厭的小蹄子!這麼些婆婆嬸子來湊銀子給你過生日,你還不足,又拉上兩個苦瓠子作什麼?”
劉傻子說,我們再來看看鳳姐與賈母、尤氏的對話吧。鳳姐也悄笑道:“你少胡說,一會子離了這裡,我才和你算賬。他們兩個為什麼苦呢?有了錢也是白填送彆人,不如拘來咱們樂。”說著,早已合算了,共湊了一百五十兩有餘。賈母道:“一日戲酒用不了。”尤氏道:“既不請客,酒席又不多,兩三日的用度都夠了。頭等,戲不用錢,省在這上頭。”賈母道:“鳳丫頭說那一班好,就傳那一班。”
鳳姐兒道:“咱們家的班子都聽熟了,倒是花幾個錢叫一班來聽聽罷。”賈母道:“這件事我交給珍哥媳婦了。越性叫鳳丫頭彆操一點心,受用一日才算。”尤氏答應著。又說了一回話,看到賈母乏了,才漸漸的都散出來。尤氏等送邢夫人王夫人二人散去,便往鳳姐房裡,商議怎麼辦生日。
鳳姐兒道:“你不用問我,你隻看老太太的眼色行事就完了。”尤氏笑道:“我當有什麼事叫我們去,原來單為這個。出了錢不算,還要我來操心,你怎麼謝我?”鳳姐笑道:“你彆扯臊,我又沒叫你來,謝你什麼!你怕操心?你這會子就回老太太去,再派一個就是了。”尤氏笑道:“你瞧他興的這樣兒!我勸你收著些兒好。太滿了就潑出來了。”
範想林說,尤氏,賈珍之妻。雖為寧國府當家奶奶,但並無實權,素日隻是順從賈珍。她沒什麼才乾,也沒口齒。是個“鋸了嘴的葫蘆”。她極力阻止過尤二姐的婚事,但無奈賈珍主意已決。當王熙鳳發現賈璉偷娶尤二姐後,大鬨寧國府,尤氏束手無策,隨王熙鳳作踐,把她揉搓成一個麵團兒。賈珍在家中聚賭,她也毫無辦法。尤氏並不是賈珍的原配,她是賈珍的繼室。她有可能是賈珍在原配妻子死後續娶的,也可能原先是側室後來扶正的。
劉傻子說,本來,尤氏也不是賈蓉的生母,賈蓉是賈珍的原配所生。娘家不顯赫,自己也沒有子女,這是尤氏唯唯諾諾的根本原因。當然,她本人的性格也是一方麵。二人又說了一回方散。次日將銀子送到寧國府來,尤氏方才起來梳洗,因問是誰過來的,丫鬟們回說:“是林大娘。”尤氏便命叫了他來。丫鬟走至下房,叫了林之孝家的過來。尤氏命他腳踏上坐了,一麵忙著梳洗,一麵問他:“這一包銀子共多少?”林之孝家的回說:“這是我們底下人的銀子,湊了先送過來。老太太和太太們的還沒有呢。”
範想林說,正說著,丫鬟們回說:“那府裡太太和姨太太打發人送分子來了。”尤氏笑罵道:“小蹄子們,專會記得這些沒要緊的話。昨兒不過老太太一時高興,故意的要學那幸子湊分子,你們就記得,到了你們嘴裡當正經的說。還不快接了進來好生待茶,再打發他們去。”
丫鬟應著,忙接了進來,一共兩封,連寶釵黛玉的都有了。尤氏問還少誰的,林之孝家的道:“還少老太太、太太、姑娘們的和底下姑娘們的。”尤氏道:“還有你們奶奶的呢?”林之孝家的道:“奶奶過去,這銀子都從二奶奶手裡發,一共都有了。”
說著,尤氏已梳洗了,命人伺候車輛,一時來至榮府,先來見鳳姐。隻見鳳姐已將銀子封好,正要送去。尤氏問:“都齊了?”鳳姐兒笑道:“都有了,快拿了去罷,丟了我不管。”
尤氏笑道:“我有些信不及,倒要當麵點一點。”說著果然按數一點,隻沒有李紈的一分。尤氏笑道:“我說你鬨鬼呢,怎麼你大嫂子的沒有?”鳳姐兒笑道:“那麼些還不夠使?短一分兒也罷了,等不夠了我再給你。”
尤氏道:“昨兒你在人跟前作人,今兒又來和我賴,這個斷不依你。我隻和老太太要去。”鳳姐兒笑道:“我看你利害。明兒有了事,我也丁是丁卯是卯的,你也彆抱怨。”尤氏笑道:“你一般的也怕。不看你素日孝敬我,我才是不依你呢。”
說著,把平兒的一分拿了出來,說道:“平兒,來!把你的收起去,等不夠了,我替你添上。”平兒會意,因說道:“奶奶先使著,若剩下了再賞我一樣。”尤氏笑道:“隻許你那主子作弊,就不許我作情兒。”平兒隻得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