弧度優美的薄唇像是沒有溫度的利刃,出鞘便會有血光閃現。
他才不過及冠之年,給人的威壓已甚比當年的厲大人。
周圍的所有目光幾乎都聚集在了這位年輕的權臣身上,所以宋衿禾投去的目光便顯得微不足道,也不必刻意遮掩躲避。
再一次遙遠有隔地注視這個男人,宋衿禾心裡便更覺得自己當真是怎也沒可能會喜歡上他的。
或是在外待得久了,宋衿禾不似大多京中貴女那般,瞧男子模樣,瞧男子家中地位,瞧能力與背景,也瞧財力與權勢。
好比盛從淵這樣的男子,身上任意一點單擰出來都足以令周遭女子為之傾倒。
可宋衿禾卻覺得他實在太過打眼,也冷硬深沉,難以捉摸。
他各方麵都不是為人夫的料,更不是宋衿禾喜歡的樣子。
最初她毫不猶豫答應與祝明軒定婚,除了想借此回京,也是瞧中祝明軒在她看來各方麵都平平無奇,不差也不出眾,正適合為人夫。
豈料,平凡的男人,也有顆不安分的心。
思及此,宋衿禾下意識移動了視線,在人群中順勢尋找一番祝明軒的身影。
但不知是此時盛從淵的出現引得人潮湧動,還是祝明軒還未抵達宴席,宋衿禾看了一圈也沒瞧見祝明軒。
她斂目之際便沒能看到,遠處穿過人群在席位前站定的男人微不可聞地鬆了口氣。
他隨之側身轉頭看來,目光精準無誤地落在她所在的位置,好似提前就知她會坐在那裡。
隻是在見她低著頭根本沒多看他一眼時,眸底顯然落寞一瞬。
宴席開場,賓客落座。
宋衿禾無心關注宴席上各方圓滑客套的寒暄,隻專注自己盤中餐。
不得不說,上次她便覺得,盛家宴席上的餐食是她回京後參加的宴席中最為美味的。
聽聞盛夫人自小擅廚藝,如今雖是少有下廚了,但家中宴席餐食,大多也都是經她把關。
宋衿禾沒由來的胡思亂想著,若說盛從淵其他的方麵在她這算不得優點,但他家中吃食美味,可是錢財難換的大優勢。
不敢想,盛夫人若心血來潮下廚一回,這父子倆在家得吃得多好啊。
宋衿禾正品嘗美味,身側忽的有人靠近。
她錯愣轉頭,一直不見蹤影的祝明軒便已是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衿禾,方才我四處未能瞧見你,好不容易才找著,此番盛家將你們家的坐席安排在了此處。”
宋衿禾微眯了下眼,不由有些膈應。
這似乎是祝明軒一貫與她相處的方式,在她還未提出任何疑問之前,便先一步將自己解釋得清清楚楚。
可關鍵是,這般解釋並非事實。
方才,宋衿禾在宴席來回看了幾周,祝明軒若也在尋找她,她不可能沒有看見他,他也應當一眼就能找到她的位置。
宋衿禾冷淡地轉回頭來,繼續看著盤中美食,但因祝明軒坐在身側,她也沒了送入口中的胃口。
於是她出聲趕人:“這裡是女賓席,你來這乾什麼?”
祝明軒一愣,似是沒料到宋衿禾會說這樣的話。
他尷尬地訕笑了一聲,思緒一轉,又好脾氣地溫聲道:“可是在氣我近來因忙碌沒能來見你之事,實在是最近事務繁多騰不開身,是我的不對,我向你賠禮道歉。”
祝明軒也一向認錯極快,像是把自己身位放得很低,讓宋衿禾表麵上處於一個說一不二的高位。
但實則,這並無什麼實質性的作用。
就像這般致歉的話,從他唇邊滾過一遭後,就消散不見了。
饒是宋衿禾知曉,自己應當在祝明軒這套出更多信息,抓住更多證據。
她卻在三兩句對話後失了耐心,隻想讓祝明軒趕緊從自己眼前消失。
宋衿禾冷聲道:“嗯,道過歉你便回你的坐席去吧,這裡是女賓席,叫人瞧見了不好。”
“你我是未婚夫妻,有何不好,我來尋你自是理所當然的。”
這話一出,宋衿禾心頭又多了幾分難以忍耐的不適。
她性子驕縱慣了,自小到大大多事情於她而言都是我行我素,隻要她想,她便能擁有。
所以很少有需得她耐著性子忍耐壓抑之時。
眼下諸多因素,令事情還未有確切的定論,卻叫她已是有些受不了自己被置於祝明軒未婚妻這個身份上了。
那句話如今該換由她來說了,她已急不可耐想要與祝明軒退婚了。
但眼下厲大人的生辰宴上,當然不是撕破臉皮說這等事的時候。
宋衿禾深吸一口氣,努力壓著性子,仍是淡漠驅趕:“那也不可,有什麼話之後再說吧,你先回坐席去。”
祝明軒聞言在宋衿禾看不見的角度顯露出幾分不耐煩的敷衍。
似是因著心裡還裝有彆的事,便沒了更多心思花時間將莫名反常的宋衿禾哄好。
祝明軒張了張嘴,正要說什麼。
還沒來得及開口,感官莫名敏銳地察覺一道強烈的視線射來。
像是刺在他脖頸上的尖刃似的,古怪的不適感令他難以忽視地轉了頭去。
祝明軒的沉默令宋衿禾也不耐抬眸。
她平視前方的視線一眼就看到了席座對麵目光直直朝向這頭的人,竟是盛從淵。
遠遠相隔,幾乎快要連連各自的表情都看不清了,但卻擋不住這道侵略性極強的視線,令人一股麻意從尾椎躥上,心頭驟然一跳。
隻一眼。
盛從淵又忽的低了頭,好似方才視線僅是隨意一掃,並非刻意看向某處。
祝明軒被這樣盯了一眼後,莫名發怵。
也或是心頭本就做賊心虛,這便清了清嗓,略有僵硬道:“那好,那我先過去了,待會宴席結束,我送你回去,我們在盛府門前見。”
宋衿禾甚沒有應聲,隻目不斜視地直直看著遠處對座的男人。
盛從淵又露出了那般全然眼藏不住心思的笨拙模樣。
視線飄忽著,神色僵硬著,麵容略有模糊,但全身上下仍是明晃晃地寫著“我在偷看你”。
宋衿禾不由愣了一下,不可理喻地腹誹,他這是又在扮豬吃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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