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為了更快遠離農村吧?我媽加速了很多事情,其中就包括不斷嘗試養鴨、養鵝,並開始嘗試做鹹蛋。也許,我媽已經漸漸知道了,鴨蛋和鵝蛋的價錢遠遠超過雞蛋的價錢吧?也許,我媽已經漸漸知道了,鹹鴨蛋的價錢更高吧?總之,在我們離開家鄉之前,我媽已經開始嘗試養鴨、養鵝。
我媽是務實的,她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圍繞著讓全家經濟更好而展開。對於從小窮怕了的他們來說,比較容易迅速進入一個狀態,那就是通過自己的努力,想儘辦法去獲得更好的經濟條件。
我不知道養鴨和養鵝的事業是不是影響了我媽的決策。總之,在我們家的所有事情中,給我媽比較大的衝擊的,應該是養鴨和養鵝的事業失敗。
無論是養雞還是養豬,我媽都是很順利的。但是,在我媽養鴨和養鵝的時候,很奇怪地遇到了難題。小鴨和小鵝確實孵化出來了,就是接二連三地死亡,擋也擋不住。
那段時間最神奇的事情莫過於,我的堂妹每次到我們家,都會哭泣。而她每次離開之後,都有一兩隻小鴨或者小鵝死亡。於是,我們總是開玩笑:“快彆哭了,看,將小鴨和小鵝都哭死了。”
小鴨和小鵝的死亡,我媽肯定是傷心的。但它們沒能成長起來,大約也加速了我媽帶我們離開鄉村的速度。
畢竟,它們沒有在我們家生長繁衍,就意味著我媽離開鄉村少了很多的羈絆。是的,在這件事之後,我媽沒有再繼續想辦法繁育小鴨和小鵝,而是更加專注於養雞和養豬。
鄉村的一切,變化天天有。但鄉村的一切,變化也不是太多。我媽一如既往,沉默著,努力著,就像一頭老黃牛一樣,默默地繼續著。
現在看所有的一切,會明白我奶奶為什麼會那麼沉默。她的沉默,大約是在那個讓她感受到無奈的環境裡,認識到了無力,選擇了妥協。
我媽不同,比我奶奶年輕很多倍,也很懂得各種各樣的她當時想要解決而基本上無法解決的事。就像我們家的政府桃,桃子永遠在長不大的時候就已經被摘乾淨。就像我家的那頭牛,在摔傷瀕臨死亡之際,人們想的隻是將它賣掉或者吃掉。
事實上,我叔叔家還曾遇到過更為奇怪的事。在他和嬸嬸辛辛苦苦喂豬即將出欄之際,那些豬突然齊刷刷地躺倒了。後來查實,是有人費勁巴拉地去采了一堆黃連,喂豬吃下去了。
事實上,我的一位親戚還告訴了我很多慘絕人寰的事,起因隻是人與人之間的那一份妒嫉。我的那位親戚說的時候,她認為那隻是妒嫉,我卻認識到了人的狠辣。
我對人性是從來不敢抱有期待的,因為我知道,人性隻能利用,用好了它,能讓所有人的人生變得更好。比如,政府桃為什麼不能長到成熟?因為它是全村唯一的一棵,還比其他的桃樹上長的桃子更大更好吃。防止彆人去摘,是防不住的。但如果充分利用人性,將整個村裡的所有桃樹都變成了政府桃,如果鄰村不高興,也將他們的桃樹變成政府桃……是的,當十裡八鄉都是這種政府桃的時候,我們家那棵政府桃就能長成熟的桃子了。
可惜,這種思維,我媽當時是不可能存在的,也是我們家當時的家庭情況所難以實現的。一棵桃樹就是十五塊錢,十裡八鄉有幾個人願意花那麼多錢去買桃樹呀?既然沒有幾個人願意去買那樣的桃樹,我們又不可能普遍給予,能做的事情就是一項:認清楚真實發生,清晰選擇遠離,去到那些能讓政府桃成熟的地方。
因為有著遠離家鄉的想法,我媽隻偶爾逗逗堂妹:“快彆哭啦,小鵝都被哭死了。”但她已不再繼續做那種養鴨養鵝的實驗。這不符合她的性格。以她的性格,失敗一次,必然會繼續實驗,直至成功。就這一次失敗,她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妥協?反常的舉動,必有反常的考慮。妥協,隻有可能說明一個問題:大方向變了,以前的規劃不必再執行了。是的,就是在那個時候,我媽應該已經確定了,從此慢慢調整生存和發展的方案。
對於這一切的發生和發展,我是無法敏銳捕捉到的。愚笨的我隻是在默默地繼續玩耍著,感受著我能感受到的一切,追逐蝴蝶,觀察蜜蜂,吮吸花蜜……哦,不,我上學了,還有了一些特殊的變化,不再隻是和村裡的小朋友一起玩耍,還會和好多個村的小朋友一起學習,在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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