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戰火燃起，隨著地上血液融入地麵，隨著屍體被陸續搬走……
慧遠和尚站在李閒身旁，平靜的說道：“阿彌陀佛，李將軍能否告知老僧一件事，何為善，又何為惡？”
李閒沉默片刻，直接說道：“有時候，善惡隻是一念之間，但有時候又需要看待不同立場，在乾國人的心中，以及部分齊國人的心中，我是善的，因為我做了很多好事，我不會對普通平民動手，但在剛剛這座齊國郡城的人心裡，我卻是一個侵略者，一個一言不合就造成殺戮的劊子手，所以對他們來講，我又是惡的，因為我破壞了他們的家園，大師……以為如何？”
李閒看著滿街屍體，嗅著此地血腥味，歎了一聲。
李閒可以看得到，此地郡城街邊，店鋪已是一片狼藉，破碎的木板，散落的貨物遍地都是，坍塌的房梁和瓦片，七零八落地橫在路中央，有些牆壁甚至在風中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會倒塌。
在牆下，則是不少屍體，男女皆有，甚至有的屍體手裡，還拿著刀槍。
占領此地的乾國士兵，在不斷拖走地上的屍體，如果不這麼做的話，後續一定會發生瘟疫，所以必須帶走且掩埋這些屍體，這是李閒的死命令，而不是扔到亂葬崗了事，哪怕費點時間也無所謂。
空氣中，同樣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整座城猶如一座空城，毫無半點生機可言，隻剩下了滿目瘡痍。
他不想殺戮，但今日還是破例了。
到了後麵，看到那些頑抗的平民，哪怕是一些仇視著他但不敢動彈的小孩，李閒心中也生出了殺戮感。
一殺了之！
等這些人全部都殺完以後，就沒人敢仇視他了，明明他已經夠克製了，從來都是嚴於律己，不讓部下加害平民，連欺淩都可以完全杜絕，他這已經做的足夠好了。
已經這麼克製了，結果這些人……
當時李閒心裡這種念頭，非常突兀，卻又非常直接的衝擊著他。
好在耳旁有青葦及時提醒，才製止了李閒的不對勁的狀態。
此時此刻的他，就處於這種事後不應期，那種殺戮欲望被調動起來，並且結束之後，望著滿地瘡痍的那種複雜心理。
有後悔，有憤怒，亦有難過，還有不甘，千滋百味湧上心頭，讓李閒有些懷疑所堅持的東西。
慧遠和尚聽到李閒這麼詢問，他看著眼前，默默說道：“李將軍，其實老僧從小到大，便常常教導慧能，說讓他隨心所欲，放蕩不羈，不是讓他縱欲，而是讓他體會萬事萬物，明白自己要走的路，也明白這個世界的七情六欲，以及善惡等等。
李將軍剛剛心境出現了一瞬間的不穩，老僧也可以理解，殺戮在佛教來講，本身就是無可爭議的罪惡，但在老僧看來，如果殺戮是為了給後世一個太平盛世，那保持殺戮，又有何妨？所以李將軍，沒必要想太多，一往無前即可……”
李閒：“……”
這話……是一個和尚能說出來的話？
和尚不都十分虛偽麼？
他反而覺得，慧能和慧遠有時候說的話，確實和記憶中那些和尚，完全不一樣。
“再說了，李將軍本就是天降之人，行非常之事又有何妨？”
慧遠合掌，而後說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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