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一夜,結成了冰,白日裡陽光正好,冰化了,夜裡又凍上了。
反複幾日,土裡沁滿了冰碴子,路就更難走了。
稍微不注意,人就會滑倒。
衙役們穿著防滑的靴子,倒是不礙事。可流人們踩的還是草鞋,一點都不防滑。
更彆說草鞋染上化的雪水,流膿的腳穿上去,乾草梗戳著傷口,簡直比刀割還難受。
“精神點!”
衙役大聲吼道。
路上,又有人滑倒,連帶著身旁的人也不能幸免,跟著栽倒在地。
劉解差走過去,一手一個,拽了起來。
他的馬走在身邊,麻布袋子劇烈地搖擺起來,發出嗚嗚的聲音。
劉解差毫不客氣,一掌拍在麻布袋上,袋子很快就不動了。
“再有兩天,我們就能到上穀縣了!”劉解差喊道。
他本意是想讓大家再忍一忍,再堅持兩天。
結果流人們聽見這話,凍得發青的臉變得更加衰敗了,肉眼可見,一個個都沒了生氣。
越靠近上穀縣,天氣愈加惡劣。
到了軍營裡做牛做馬,還能有活路?
本來,他們有希望留在漁陽和代縣的!
都怪林琅。
林琅走在隊伍前頭,裹緊了身上的披風。她莫名感覺背後傳來陣陣涼意,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小心點。”盧氏抓著林琅的手,低聲囑咐。
她們都有禦寒的披風,而聽雨伺候在兩人身邊,穿得依舊是單薄的麻衣。
就在她凍得發抖的時候,還要被林琅推到前麵,為這對母女擋風。
她恨!
林昭昭領著姨娘和小弟走在隊伍後麵,不緊不慢地走著,躲避時不時摔倒的人群。
在驛站的時候,她偷偷割下了馬兒身上的韁繩,又按照鞋底的寬度,割成一段一段的。
她讓姨娘將一段段的繩子和乾草一起,編在鞋底,製造出現代鞋底的樣式。
凹凸有致,才能增加摩擦力。
因此,他們三人走在濕滑的道路上,反而穩穩當當的。
得益於常年被老娘逼著習武的原因,長武的下盤比一般人穩,縱使穿著草鞋,也未摔倒。
他時不時回頭看,關心小嫂嫂一家,他挺想過去的,但是族中的老弱叔伯總是叫他攙扶,儼然把他當成移動拐杖了,他根本脫不開身。
萬幸的是,小嫂嫂一家沒什麼事。
“喝點暖暖身子。”林昭昭從火鍋店裝了銀耳湯,遞給了林墨。
林墨笑嘻嘻地接過,吹裂的嘴唇頓時得到了滋潤。
三奶奶就是這時過來的。
林墨害怕被發現,趕忙將陶罐遞給了姨娘。
郭氏鎮定自若,喝了一口就蓋上了。
三奶奶並未注意到陶罐,隻是神色緊張地往隊伍前麵看了一眼。
她的孫子暫時交給族裡的叔伯照顧,確認沒人往隊伍後麵瞧,這才低聲說道:“前麵要過河了,你們小心點。”
“這是怎麼了?”郭氏不解。
林昭昭朝前麵望過去,發現有幾個婆姨聚在一塊,鬼鬼祟祟的。
“這天要將人逼瘋了,想死的人就想拉一兩個墊背的。具體的你就彆問了,總之彆往人多的地方去,就走在後麵罷!”三奶奶扔下這句話,便急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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