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
劃向薑媚脖子的劍被白亦擋下。
劍拔弩張的氣氛之下,薑媚柔柔開口:“我隻是生病了,並非囚犯,這份曲譜也是我自己寫出來送給秦公子鑒賞的,大人有何依據對我刀劍相向?”
薑媚仰頭看著那人,柔順的眉眼毫無懼色、滿是堅韌。
僵持片刻,那人抽回了劍,很快藥也熬好送來。
喂了藥,沒多久那孩子就醒了,孩子父親一直盯著他們,見孩子從薑媚懷裡仰起頭來,頓時淚流滿麵,而後朝著薑媚跪下不住磕頭:“謝薑娘子求藥!”
那人一跪,其他人也都跟著跪下謝恩。
薑媚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被人如此虔誠地跪拜,隻覺得沉重無比。
現在病因還沒找到,這藥不知道能管多久,也許她誰都救不了,根本承受不起這麼多人的感謝。
幾百人的藥量太大,把守的官兵直接買了藥材送來,薑媚把孩子還給孩子父親,然後把藥材分發下去。
有了新的藥,眾人都有了希望,也不圍堵在薑宅外麵,各自回家熬藥去了。
不知道是病情加重還是消耗了太多的體力,喝完藥薑媚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她睡得並不安穩,一直在做夢,夢裡始終沒有可以治病的藥,最後詢兒也染上了病,然後周圍燃起大火,所有人都在哭。
被火舌吞沒的瞬間,薑媚驚醒過來。
天已經黑了,屋裡漆黑一片。
薑媚渾身汗濕,心臟快得像是要從嗓子眼兒蹦出來。
六年前在汴河,人牙子本是要把她賣進妓樓的,誰知妓樓的姑娘得了一種會傳染人的怪病,害死了人,官府直接查封妓樓,還將樓裡的人鎖在裡麵活活燒死。
那場火燒了足足一天一夜,火光衝天,時至今日,薑媚還記得那些人的慘叫聲有多淒厲。
回憶和夢境交織,薑媚甚至感覺皮膚上有灼燒感。
她捂住胸口,深吸了幾口氣,拚命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現在已經是司樂局的掌樂了,不是妓子,而且這可是天子腳下,不可能隨隨便便奪去數百條人命的。
許久之後,心跳終於恢複平靜,薑媚這才發覺喉嚨乾得厲害。
她摸黑下床,倒了杯水喝。
水是冷的,一杯下肚,整個人都清醒過來,饑餓感隨之襲來。
薑媚想去廚房找點兒吃的,剛到門口,就聽到細小的交談聲。
“早知道會碰上這麼倒黴的事,我就不來了,我娘說得對,這麼沒名沒分地跟男人來往的就不是正經人。”
“可是姑娘對我們挺大方的,平日也不會苛待我們,前些日子還要給我們做新衣裳呢。”
“她花的又不是自己的錢,自然大方,我看公子也不過是貪戀她的身子,若真看重她,就算不能親自趕回來,也該讓裴家的人來探望一下吧,哪能讓她一個人在這兒擔驚受怕?”
兩個丫鬟年齡都不大,雖然薑媚許了承諾不會讓她們出事,但她們還是害怕,有怨念也在所難免。
薑媚隻聽了幾句就回了臥房。
白日睡太多,這會兒反倒沒了睡意。
她點了燈,開始研墨。
她已經咳了兩日的血,不知道能不能熬過這一劫,她死了倒是解脫,但還得為詢兒籌謀一番,至少要在裴景川對她的喜歡尚未消退之前,為詢兒謀個去處。
打過幾遍腹稿,薑媚才開始落筆:三郎,我生病了,一開始我以為隻是普通的風寒,沒想到……
與此同時,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