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謝宴辭這般言語,福公公麵容僵硬,乾笑了兩聲。但仍是一步不離地跟在謝彌身旁,有意無意地護著他。
尚嶸則緊繃著身軀,如臨大敵一般。當又聽聞他要去敲登聞鼓,更是覺得荒誕至極。
如今這出戲已唱至半場,無論內心如何忐忑,也得繼續唱下去。隻好硬著頭皮說道:“臣所求之事,皆是為國為民,絕無半點私心。即便鬨到陛下跟前,臣亦會這般說。”
“尚公子大義,本王甚是欽佩。”謝宴辭聽罷,唇角輕輕勾起,姿態慵懶地挑了下眉:“隻是這夜色已深,露水濃重,山路崎嶇難行。本王愛妾向來養得嬌貴,這行路的苦楚她可是承受不住的。隻好委屈尚公子隨本王進宮,在禦前細細說道了。”
薑稚緊靠著車壁,豎著耳朵偷聽。聽到他的這番話,不由眼前一黑,險些昏厥過去。
一直沉默不語的紈絝又如喪考妣般叫嚷起來,正鬨騰得歡實,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傳來。還未等馬蹄停穩,縱馬之人便一躍而下,小跑到謝彌跟前。
“老奴拜見太子殿下,四殿下。”來者正是晉安帝身邊的大太監,因來得匆忙,即便在深秋的夜裡,仍冒出了一腦門子汗。
“大監深夜出宮,莫非是父皇有旨意需代為傳達?”謝彌若有所思地看向謝宴辭。
“正是。”大太監站直身子,笑眯眯地朝著謝宴辭拱手:“傳陛下口諭,著四殿下與尚家公子入宮覲見,欽此。”
進宮麵聖?
尚嶸張了張嘴,喉嚨卻仿佛塞了棉絮一般,愣是說不出話來。
若在往常,能與皇帝見上一麵,勢必會讓尚父對其高看一眼,他早已欣喜若狂。
可如今,卻猶如大難臨頭一樣。
其他紈絝見自己逃過一劫,皆麵露慶幸之色,隻在心底暗暗做了決定。
日後有關宴王的任何事情,都要閉緊嘴。
謝宴辭早有預料所以麵色如常,他來到馬車旁,曲著手指敲了敲車壁沉著聲道:“爺進宮去了,你回府先歇著,不必等爺。”
薑稚趴在馬車上看他,露出點擔憂之色。
想到晉安帝對謝宴辭的不喜,薑稚動了動唇,欲言又止。最後忍不住小聲叮囑道:“若是陛下怪罪下來,王爺……王爺隻管直說便是,莫要擰著性子。再怎麼說,王爺與陛下終歸是父子。”
說完,又覺得自己此舉多餘,有些慌亂地找補:“您,您自是知曉該如何做的,就當妾身是在胡說罷了。”
知曉她在為自己擔憂,謝宴辭心中十分受用。隻可惜,他與晉安帝走到如今這般田地,並非一日之功,又豈是三言兩語能夠化解的。
但他嘴上還是應承下來:“行了,爺心中有數。”
方才那番話已是鼓足了極大的勇氣,薑稚不再多言。
一直等候著的大太監見她與謝宴辭說完,又趕忙小碎步湊上前,麵露難色道:“薑姨娘留步,陛下也宣了您進宮。”
“她一個內宅婦人,父皇見她作甚。”謝宴辭皺起眉頭。
她運氣著實不佳,總共就進了兩回宮。第一回落水,第二回喝了“毒酒”。
以至於如今他對小姑娘進宮之事反感至極。
“父皇可有說過什麼?”
“陛下沒說過什麼。”見謝宴辭對晉安帝防備至此,大太監暗自歎息一聲。
伴君如伴虎,皇帝的心思哪是他一個太監能夠揣測的。不過臉上還是配合地露出思索之色:“不過老奴出宮的時候,見陛下用了一塊單籠金乳酥。”
謝宴辭放下心來,能吃得下東西,那就沒什麼大問題。
一會兒將人放在眼前,小心照看著便是了。
目光落在大太監臉上時,笑得有些玩味:“勞大監餓著肚子跑一趟,有家鋪子的芝麻灌餅做的極好,可惜要入宮,不能讓大監嘗嘗。”
大太監笑意一收,下意識彆過臉。
他本是奉晉安帝的口諭候在一旁。若宴王下了馬車便現身宣他進宮。
若不漏臉或是回了朝露寺便不出現。
隻因等得太久,一時嘴饞買了個餅吃。
卻是被他給發覺了。
不過沒有這遭,他怕是已經知道暗處有皇帝的人。
要不然也不會故意說要去敲那勞什子的登聞鼓了。
幾人心思各異,登上了馬車。
見無熱鬨可瞧,百姓紛紛散去。薑元寧看著馬車漸行漸遠,幸災樂禍地哼笑一聲,自顧自地下了樓。
關衾玉也跟著起身回府,卻三步一回頭,忍不住去看陸喻州。
茶樓光線昏暗,行至木梯口時,一不小心踩到了裙角。
本以為會滾下樓去,腰間卻多了一隻手。
陸喻州扶了她一把,又很快鬆開。
關衾玉隻覺渾身輕飄飄的,難言的情緒在心底瘋狂滋長,仿佛一張巨網將她吞噬。
或是孤注一擲,或是被薑元寧的話刺激,亦或是被陸喻州剛才的舉動鼓舞。
在這昏暗的角落中,她做出了這輩子最為大膽的事。
踮起腳尖,吻上了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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