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要坐十一個多小時,趙大勇在火車上一直心神不寧。
沒了訂單沒了錢,他這個廠怎麼維持下去?如今,這片“玉葉”成了爛了一個大窟窿的菜葉子,隨時要被丟棄,那些曾經的下崗女工再次麵臨下崗,而這片葉子的主人還要執著千裡追凶。
命運和老天一點也不可憐葉鈞。他生來就是來渡劫的嗎?一個接一個的劫,何時能渡完飛升呢?
趙大勇在心裡為葉鈞的命運打抱不平了一路,到家已經半夜兩點。
柳葉被他弄醒起來說話。他要不和她說說憋了這十幾個小時的話,他都要抑鬱死了。
聽完交貨後一係列的經過,柳葉陰冷著臉長歎一氣,“儘遇到這些挨千刀的人……那現在怎麼辦?廠子托付給我們看管,沒了訂單沒了錢,還欠著幾十萬,總要想個辦法才是。”
“回來時我想了千萬條路,總結了一點。”趙大勇忘記一路的勞頓和饑渴,把自己的想法說給老婆聽。
“你看啊,葉鈞廠子的命運和個人的命運都被粟大米握在手上,她那根線斷了,葉鈞也就斷糧斷炊了。他這麼聰明的一個人,為什麼要等著彆人施舍訂單才有飯吃呢?”
柳葉的思路跟著他一起轉起來,“他應該自己主動去找訂單,如果是我,我就自己去……這些女工已經熟練了做成衣和童裝,何不在琉城和周邊,去尋找……哎,做校服啊。”她突然想到了一個好點子,“你看我們兒子三中那校服一點都不好看,如果打通關係可以找到校方,去聯係做校服……”
趙大勇覺得這個辦法好,“可是我們沒有熟人去打通關係啊。”
“明天給葉鈞打電話提議一下,讓他儘快回來。你去洗洗睡覺吧。天都要亮了。”
趙大勇回到家安了心很快睡著了。
柳葉卻毫無睡意,輾轉反側到六點半起床,去廚房弄早飯。
葉小玉放暑假了,住在李鳳蓮家,睡在客房裡。
柳葉一家三口晚上回自家來住了。
趙大勇雖然累,但也沒睡多長時間,醒來後想立刻給葉鈞打電話,和他說一下昨晚的想法。一看還沒到九點,怕打擾他睡覺,就想挨到九點半再打。
等待的過程,時間仿佛被膠水黏住了一樣,過得格外慢。
趙大勇還是忍不到九點半,剛到九點就開始打電話。
葉鈞的電話處於關機狀態。趙大勇鍥而不舍的五分鐘一個電話,一連打了十個,依然是關機。
“關鍵時刻關什麼機嘛。”趙大勇有些煩躁地嘟噥了一句。
兩人吃了早飯,坐公交車去玉葉廠。下了車走一段路,這段路又打了不下十個電話。
“可能在睡覺沒起呢,晚點再打。”
兩人已經走到廠子了。
二十六個女工都按時來了,在車間閒聊著。
柳葉進來見大家都在,想著有必要告訴她們實情,讓她們自己選擇去留。
“姐妹們,告訴你們一個不好的消息,貨交了,錢被中間人拐跑了。老板暫時回不來,現在沒有活乾。昨晚趙大勇半夜回來,我們倆商量了一下廠子的後續工作如何辦。”
一屋子人都是經曆過下崗的,而現在比她們做得好也就是柳葉了。很想聽她說的主意。
“說來聽聽。你都做服裝專賣店了,辦法一定有。”
姐妹們七嘴八舌地說想知道是什麼。
“葉廠長之前是靠、等、要來的訂單,時刻被彆人掐著喉管,不如我們自己去找訂單。我們的孩子差不多都在上初中和高中吧,他們每個學期開學就要交兩百多塊的校服錢對吧,年年交錢,說明校服的需求量大,這是商機,我們如果能把校服的業務拉來就有活乾了。”
有人問了,“誰去拉?”
柳葉的領導派頭上來了,隻見她將雙手往後一背,挺起胸,左右來回踱了幾步,“我去拉。你們的任務是拐彎抹角地去找熟人,但凡有一點學校裡的關係就告訴我,我削尖了腦袋也要去攻一攻。”
“好。那……”蔡玖弱弱地問了句,“如果一時半會沒找到活兒來,那我們還有工資拿嗎?”
這個問題尖銳了,柳葉思忖片刻,回道:“我拿我的錢給你們發工資,你們廣撒網去。我的電話記一下,沒手機的,拿家裡的電話打給我,但有一點,不能白拿工資在家玩,我也就代發這一個月的工資哦。”
人心難測,白拿一個月九百塊錢,又不去撒網,她也不想助長她們的懶氣。
女工們散去撒網了,趙大勇在辦公室把電話打爛了,葉鈞的手機還是關機的。
柳葉坐在沙發上沉思道:“他莫不是又去追粟大米了吧。手機沒充電?”
趙大勇擰緊了眉頭不語。
柳葉見他神情黯淡,知道他在擔心葉鈞,寬慰道:“他應該沒事。可能去外麵了,手機沒電了,彆擔心啊。”
趙大勇回神過來,“他們都走了,我們也想想,有什麼關係可以接觸到學校這塊。”
柳葉悶了片刻,“我倆去車間好好看看機子,再合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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