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朝年發現自己對薑文成是真的不太了解,至少不知道他的臉皮原來這麼厚,幾番冷臉他都還能受得住,越是對他愛答不理他越是來勁,又想起當年的賈如珍對他也是不假辭色,甚至還和他動過手,真是個賤皮子。
也也或許伯府真的到了很艱難的時候。
“坊主,雖說朝錦坊在蓉城已是無出其右,但放眼天下卻也算不得什麼,坊主就沒想過擴大朝錦坊,讓朝錦坊的布匹錦緞賣到京城去?”
此刻的薑文成一半是謙虛一半是湫隘,“若坊主有意,薑某或許可以幫坊主達成此願。”
此話一出周圍的幾位錦坊老板看顏朝年的眼色就很有意思了,有人眼帶譏諷,有人冷眼旁觀,有人等著看好戲,還“無出其右”,好大的口氣,當他們這些人都是擺設?
顏朝年冷笑,薑文成雖說從未接觸過府中庶務,更沒做過買賣,但上趕著不是買賣這樣的道理都不懂了嗎?
急切成這樣,越發像騙子。
看來伯府是真的要不行了。
“所謂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還有一山高,彆說不說,趙老板、張老板,黃老板幾位的織錦坊便底蘊雄厚,無論是織機還是織娘的數量都比朝錦坊強。”
“朝錦坊也隻是去年僥幸在鬥錦上奪魁而已,即便如此奪魁的那匹錦緞也沒比這幾位老板呈送的錦緞強多少,‘無出其右’這種狂言實在是擔不起。”
略微側身朝幾位老板客氣一笑,“要知道在此之前鬥錦魁首都是這幾位老板輪流坐莊,往後朝錦坊還要請幾位老板多關照。”
剛才還不滿的幾位老板頓時笑道:“好說好說,都是織錦人,相互幫襯是應該的。”
要知道織錦坊雖競爭的厲害但也算同氣連枝,很多時候幾家還串貨,遇到量大的客商都會多賣些,不夠就讓彆的織錦坊出,目的就隻一個,賣最多的料子賺最多的錢。
薑文成不知道裡麵的道道,跑來說出這麼一番話,成功讓幾人都認定他是江湖騙子。
“朝錦坊,該你們了。”
錦業司的人宣布新一組的名單,朝錦坊,雲錦坊和趙氏織錦坊,李春和李夏各自抱著一批錦緞上了台,趙老板更是親自去了。
人一走薑文成近前一步又要說話,顏朝年側目,“薑先生,我是女子,有丈夫和兒子,還請薑老板莫要孟浪,我丈夫脾氣不好,我怕你身嬌肉貴受不住。”
“還是那句話,要錦緞可以,但必須是現銀。”
“或者你有同等價值的貨物可以用作交換,不過如此你就要去錦業司交涉了。”
說完轉身上台,留下怒氣中帶著僵硬又努力克製的薑文成,小小商戶,竟敢對他這般態度?!
台上,三家錦緞全都鋪設開來,梅鶴爭春的方方錦,烘雲托月的雨絲錦,寶相花開的鋪地錦,更有如意牡丹的通海緞,自桌麵垂落而下的錦緞可供台下的百姓近距離觀賞,驚歎聲不絕於耳。
“真不愧是咱們蓉城排在前頭的織錦坊,一出手就不同凡響。”
“這匹梅鶴爭春珠簾棋格,明豔大氣,不敢想裁製一身衣裙該是何等風采。”
“你們看這如意牡丹的通海段可是由金線織成,富貴,當真是富貴至極”
台上六匹錦緞其中有四匹是大紅色,喜慶華貴,一匹月華錦很是耀目,但最吸引人目光的還是那匹黑底金紋的通海段,“這種滿花錦可不容易織啊,彆的不說,經緯縱橫大多織娘都搞不明白,技藝極其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