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略沉吟一下說道:“那個,大姐,你看這個樣子嘛,我先借給你,你和娃兒們先上飛機。咱們嘞反正都是一個工程上的,你跟我說你男人叫啥子,我看一下記到,去了叫他再拿給我就對了,莫得耽誤了你們。”
女人眼裡放光,仿佛看到了觀世音菩薩聖體再世,恨不得衝過去就要跪下磕頭。父親也不客氣,讓他們趕快去辦了值機。
拿到機票的母女三人心情大暢,女人更是喜笑顏開,一口一個大叔,妮子,小寶貝兒的稱呼著父女三人。兩個壯漢也是眉頭舒展嘴角露出笑意,但依舊沉默不語。
女人看姐姐身後還背著個大書包,一巴掌拍在壯漢一號的脖頸上,咬著槽牙說道:“個肉鼻辣眼的熊,看你妹妹背著那麼大個包,也不知道幫忙提著點!”壯漢一號的臉紅到了脖子根,也不知道是害羞還是剛才女人掌力所致。他伸手就要去抓姐姐身上的包,姐姐趕緊轉身說不用不用,其實不重,裡麵就是些弟弟吃的零食。然而壯漢一號不依不饒,非要幫忙拎,差點連姐姐整個人提了起來,姐姐最後隻得紅著臉說裡麵還有我用的東西……壯漢一號聽到後臉更紅得發了黑,便鬆手不再爭。
幾人說說笑笑一路過了安檢。
第四節
女人名叫金桂花,今年四十出頭,對土生土長的農村女人來說,這正是氣精體壯的年紀。她的男人老張是外地人,年輕時跟著同村人在工地上做些賣體力的零工。老張人高馬大,乾活不惜力氣又極有城府心計,很快便在工程隊裡脫穎而出,和同鄉一起攬下了工程分包,做起了包工頭。但在他們事業蒸蒸日上之時,他卻因為工程款一時衝動,意外失手犯下了人命。他不敢回家,一路隱姓埋名到處打零工,最終在金桂花家所在的縣裡落下腳來。
老張有膽有識,為人仗義,幾年裡就迅速拉起了一支隊伍,重新做起了工程承包。有了上次的教訓,他這次更是謹小慎微,很快便憑借自己的能力和手腕成了縣裡的富戶之一。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娶到剛滿十八歲的金桂花。兩人一見如故,一年後就生下了小女兒。
然而造化弄人,小女兒四歲時查出白血病,老張為了給女兒治病,不僅花光了積蓄,賣了公司和房子,更是四處舉債,縱然把親戚朋友借了個遍,最終也沒能留住孩子。
送走孩子的那晚,老張和金桂花一夜沒睡,兩人在醫院旁邊廉價的小旅館裡,抱著孩子的骨灰靠在板床上坐了一夜。老張看著狹小窗戶裡漏出的半截新月,聽著旅館走廊裡的咳嗽和呻吟,把他當年犯事逃亡的事全部講給了金桂花。
他說:“我當年害了一條人命,今天老天爺收回去一條……就是可憐了孩子,更可憐了你。”他轉過頭,瞪著血紅的眼睛看著金桂花,“你恨我吧?你後悔和我在一塊的話,就殺了我吧,我不怨你。”
金桂花吸了吸鼻子,把老張手指間熄滅的煙頭撥落到地上。她拉起他的手入懷裡,和孩子的骨灰緊緊抱在一起,埋下頭說:“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嫁給你也是我的命,我從來沒後悔過。”說罷兩人便緊緊擁抱在一起。
三年後,金桂花再次懷孕,最終產下一對壯實的雙胞胎。村裡人都說她命好,老天爺收走一個,又送來兩個。
兩個男孩果然繼承老張的血脈,能吃能睡,從小就比同齡人要高壯許多,七八歲的時候就和金桂花飯量一樣,十來歲的時候更是頂一個成年男子。金桂花有時候看著一頓吃七八個饅頭的兄弟倆,心裡又喜又愁,喜的是看到兄弟倆身體健壯,讓她再無養育之憂,愁的是兩人在學校讀書不濟不說,還經常因為和同學打鬨下手沒輕重給她惹事。眼見讀書是沒指望,她索性在孩子初中畢業後,把兩人一起送去老張的工地乾活,自己也住了過去照顧一家人的起居。
老張的工程在後幾年卻不怎麼順——彼時的工程分包都是靠上層關係,已經過了那個靠頭腦和身體就能拿捏的時代。老張折騰幾次不但沒掙到錢,反而又落下許多債務。他見孩子已經長大,索性一咬牙,靠著原來的關係去了外派工程隊,來到了島上。一方麵老張看中這裡外派錢多,能快點還債,另一方麵他心裡仍有不甘,思量換個環境以再圖東山。
“媽,我想上茅子。”這是父女倆這兩天來聽到壯漢兄弟口中說出的第一句話。
“真是熊玩意兒,屎尿咋恁多……”金桂花瞪著壯漢二號說,“能憋住不,上飛機再拉不行嗎?”
“有點急,憋不下。”壯漢二號麵露難色,額頭仿佛也沁出了汗。這時壯漢一號也支支吾吾的開口:“要不我也一起去一趟吧……”
金桂花鄙夷的瞪著兄弟二人,長嗟一聲,“咦——有時候我真想……”她伸手又在兄弟倆眼前比劃了兩下,“兩個熊玩意兒天天給我正事不乾,一到要緊的時候就屙屎屙尿的,我真是……”正說話間,金桂花覺得自己小腹也一陣絞痛,並且有大股氣體迅速下沉的感覺。她心裡直叫一聲不妙,隨即訕笑著轉過臉來對父親說:“大叔啊,要不你們前麵先走,我陪兩個熊玩意兒去個廁所,一會就來,反正也就在前麵不遠了,你們先去,彆耽誤了。”
父親隻得點點頭,拉著姐弟先走了。隻見金桂花母子三人夾著大腿一路小跑奔廁所而去。
通往登機口的路上滿是擺著各種精致商品的商店,弟弟鬨著要一個個進去看,姐姐怕耽誤事,隻抱著他在商店門前看看。姐姐看著櫥窗裡衣著鮮亮的模特和款式新穎的衣服,不由得麵露喜愛之色。走到一個滿是英文牌子的商店前麵時,她驚奇的發現裡麵有父親之前帶回來的學習機,指著裡麵讓父親看。
父親想起了那晚酒後一時糊塗,把忍痛給女兒買的東西送給了人,又看著女兒身上老舊的衣服,心裡一陣酸楚難過。他勉強笑著說,沒得事,等下一期工程款結了,我給你和弟娃兒一人買一個。
姐姐倒是不在意,嘻嘻笑著說,我都不讀書了還要哪個學習機哦。倒是弟娃兒用得上,到了那邊還能當個翻譯,娃兒還小,也曉不得學得會日語不。
父親更是一陣心酸,險些流下淚來。他趕緊望向彆處,清了清喉嚨說:“要得嘛,那就給你買幾件新衣服,你也大了,女娃娃就要穿的鮮亮些!”
“要得嘛,那你就給我買一件日本女娃娃穿的那種裙子,我在村長女兒手機上見過,百褶裙,白色的帶藍邊邊,好安逸哦……”說著姐姐挽起了父親的胳膊,此刻的她終於像個孩子一樣露出了爛漫的笑容。
“要得要得!”父親用力的點了點頭。
登機廣播已經叫了兩遍,排隊的人群幾乎都走進了登機口,父親望向遠處,仍不見金桂花母子三人的蹤影。他沒辦法,隻得領著姐弟走了進去。
父親心下開始胡思亂想,應該不是遇到騙子了吧?就算騙子,也不至於三個人花這麼大力氣,還買了機票吧……正想著,廣播裡傳出聲音:“現在廣播找人,金桂花旅客,張九牛旅客,張九虎旅客,請聽到廣播後速至g110登機口登機……”
起飛時間過去十分鐘後,金桂花才帶著兩兄弟一路跌跌撞撞穿過人群,一屁股坐在了父女三人旁邊。三人應該是狂奔而來,跑的麵紅耳赤大口喘著氣,金桂花不停的用衣袖擦著汗,兩兄弟則用手擦完汗就順手抹在身上。姐姐隔著老遠就能聞見兄弟二人身上的汗臭。空姐過來簡單給三人囑咐幾句,檢查了安全帶後,便皺著眉頭離開了。飛機也在緩緩滑行後衝向藍天。
金桂花喘過氣來,嘿嘿笑著說,大叔,我就說咱兩家是有緣人,你看,這座位都是挨著的。父親也嘿嘿笑了下說,大姐,你們剛才是不是走錯了噻?
果然不出意外的,金桂花母子三人從廁所出來便迷失了方向,暈頭暈腦的差點走到航站樓的另一頭,直到聽見廣播,三人才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狂奔上飛機。父親聽罷哈哈一笑,隨即又問,大姐,兩個兒子一個叫九牛,一個叫九虎嗦?
金桂花聽父親這一問,嗨了一聲,一拍大腿。原來當初金桂花喜得兄弟倆,老張憑著自己僅有的一點文化,給他們起名“九牛二虎”,期望孩子以後身體結實。這名字寓意原也不錯,但誰知派出所戶口登記的人辦事敷衍馬虎,筆誤寫做了“九牛”和“九虎”。金桂花氣憤不已,在派出所櫃台裡廝罵一番,結果人家說現在已經登記了,再改名要這個那個手續,而且之前的名字也算曾用名,以後到哪都要備注,很不方便之類,便把她糊弄了過去。
“其實啊,這幫人就是懶得弄,還不承認自己寫錯了,想辦法卡你,糊弄你。哎,咱老百姓能有啥辦法,算了吧。你要說是那些當官的,還不是想改啥就改啥,哪來那麼多道道。”金桂花氣憤又無奈。
“要我說啊,這個名字好得很,”父親開著玩笑說,“你看哈,要是九牛二虎,那就一個多一個少了嘛。現在嘞,正正好,一個九頭牛,一個九頭虎,不多不少,免得兄弟兩個打起來了噻!”說罷他和金桂花都哈哈大笑,兄弟倆也摸著後腦勺嘿嘿的咧嘴笑起來。
父親和金桂花隔著過道聊了一路。他才知道金桂花的男人老張在北區,和他幾乎是同一批上島的,大疫三年也一樣沒能回家。而他們家裡唯一的長輩——金桂花的婆婆——也在去年冬天染疫去世。父親聽到此處,也把自己的家事說給了金桂花。金桂花聽完不由得心中共情,唏噓良久。
飛機發餐的廣播打斷了兩人的對話,父女倆這次算是見識了什麼叫好飯量。金桂花母子三人吃了十份盒飯——她自己兩份,牛虎兄弟各四份。這一壯舉甚至驚動了乘務長,她特意走過來帶著標準的微笑說,如果不夠後麵還有。金桂花抹著嘴嘿嘿一笑說夠了,然後衝著乘務長的臉打了一個大飽嗝。
飛機上的人莫不都是早起趕來的,吃完飯後都昏昏睡去,機艙裡除了偶爾的咳嗽和走動就是引擎的轟鳴聲。金桂花母子三人早已搖頭晃腦的打著盹,鼾聲大作。姐姐把弟弟橫抱過來,抬起了座位間的扶手,讓他可以把腳放在父親腿上舒展的睡。她不時摸摸弟弟的手和額頭,沒一會便也在催眠般的鼾聲和噪聲中睡去,直到廣播聲再次響起——飛機已經進入日本空域,即將準備下降。
第五節
一行人裡除了父親,其餘人都是第一次入境,所以父親又擔起了領隊的責任。幸好下機之後中文標識和三語廣播也算清楚,幾人便按著指引隨著人群,走到了一排櫃台前麵排起了隊。
金桂花看到櫃台就緊張起來,拉著父親問道,老孟啊,這地方是乾啥嘞,咱不是要轉機去島上嗎,咋又要弄托運行李的嗎,不會再交錢吧?父親笑了笑說不是,你莫怕,這個是第一次來,都要登記一下嘛,我記得我第一次來也是這個樣子的噻,麼得事,放心放心。
正說話間,眾人隻聽得身後一個小男孩的聲音問道:“孟先生您好,您不是第一次入境,不需要在這裡登記,可以直接出關。請問需要我指引您去轉機的登機口嗎?”眾人還在想哪裡的孩子這麼懂事,一回頭竟然發現是一個機器人。
這個機器人有半人高,造型樸素,圓柱形的“身體”上一個半球形透明“腦殼”,活像是《星球大戰》中沒有腳和雙臂的“r2d2”機器人。如果不是透明罩子裡的屏幕上閃爍著的卡通大眼睛,還有科技感十足的外殼工藝,很可能一個不注意,就被人當成垃圾桶——正如被驚得目瞪口呆的金桂花所想一樣。
“我嘞個猴來,垃圾桶成精了!”她一把抓住父親的胳膊,扯的他生疼,“我滴個乖乖,不得了啊!哎呀嚇死我滴個親娘了!這也太嚇人了,哎呦親娘哎,我還說哪的小孩,一低頭嚇死我了親娘哎,這聲音也太真了吧……”
金桂花喘著粗氣撫摸著胸口。父親趁機掙脫她的手,咧著嘴揉了揉胳膊,兩兄弟和姐姐被金桂花一連幾個親娘逗得直笑。
“老孟啊,你上回來也碰見這個東西了?”金桂花有些難以相信,睜大了眼睛問道。
父親皺眉苦笑,“你莫得這麼大驚小怪哦,力氣不小嗦你……”金桂花連忙笑著道歉。“我上次來好像也見到過,但是麼得離這麼近,都是看到跟彆人跑起……”
正說著,機器人又問:“孟先生,請問需要我帶您去下一程的登機口嗎?”
金桂花聽到又渾身一震,直縮在了九牛身後,不停的給父親遞眼色,讓他快點回答。兩兄弟和姐姐被她逗得笑彎了腰,連弟弟也哈哈笑著。
“謝謝你哦小兄弟,我麼得事,我是帶著娃兒們還有這個大姐辦手續,弄好了就帶他們一起去轉機,都是一路的。”父親提著嗓子大聲對機器人喊著話,引得周圍人紛紛側目。
沒想到機器人的“臉”上突然出現姐姐和弟弟的畫麵,看角度應該是從房間裡某個地方俯拍的,而且就算姐姐如何轉頭四處尋找攝像頭,畫麵上總是出現她的正臉。“請問這兩位是您的親屬嗎?”機器人問道。
“哎對對對,對頭!”父親驚喜的點頭。
“請問需要我幫助他們辦理入境嗎?”
“哎可以嗎?那好得很啊,要得要得!”父親大喜。然而隊伍已經前進了一截,後麵的人提醒他們往前走。父親有些猶豫,一邊走一邊想要招呼機器人,但還沒伸手,機器人便滑移過來,而在滑動過程中,它始終麵對著父親,好像閱兵時候從主席台前走過的士兵一樣。眾人看到都不由得暗暗驚歎。
隨後機器人讓姐姐拿出機票和護照,依次打開鋪平,放進了它身體上伸出來的“抽屜”裡。抽屜關上後,接合處嚴絲合縫,外殼渾然一體,竟看不出任何縫隙。把機票和護照還給姐姐後,機器人屏幕上顯示出了姐姐的身份和航班信息,然後它問姐姐這次來要去哪裡,是什麼目的,住多久等等。機器人還特彆提醒,他們現在是在公共空間,如果不方便語音回答,可以在屏幕上輸入,而且在輸入時,屏幕會自動切換偏光模式,隻有在輸入者的角度才看得到。
姐姐覺得十分新奇,欣然說方便方便,然後一一回答了機器人的問題。
機器人在屏幕上列出了錄入的信息彙總,在姐姐確認後,便提示說入境信息錄入完畢。然後他又提示說道,在隊伍前麵櫃台錄取指紋後,會領到一個回執,拿著回執和護照在出口蓋章後,整個入境程序就完成了——說著還在屏幕上顯示出了一個表示勝利的剪刀手的卡通動畫。
接著機器人又開始錄入弟弟的信息。由於弟弟未到16歲,所以步驟略多,而且是由父親代錄入。但機器人指示清晰,所以也很快完成,最後程序也是一樣,錄指紋、領回執,然後蓋章。
金桂花這時膽子大了起來,叫住機器人問,能不能把俺們幾個的也錄了?機器人欣然答應,錄入了母子三人的信息後便離開了。等機器人離開後他們才赫然發現,大廳裡幾乎每個隊伍旁邊都有一個一模一樣的機器人,而且和不同的人說著不同的語言。而等到幾人排到櫃台前,屏幕上果然出現剛剛錄入的信息,而他們要做的僅是再次確認、掃指紋,隨即便拿到了回執。
姐姐這才發現,諾大的大廳裡旅客雖多,但幾乎沒有什麼工作人員,隻有後麵入口處一個老頭戴著白手套站在那裡,像是大莊園裡隨時待命的管家。還有就是出口處,幾個閘機櫃台後各有一個戴著白手套的工作人員,核對回執後翻開護照敲章,放行。
幾人出來後,依舊沿指示而行,很快便到了第二程航班的登機口。金桂花一路上好像出了大觀園回村的劉姥姥,不停誇著剛才那個機器人的各種好處,說什麼聲音真切,屏幕清楚,身上的燈柔和不刺眼,殼子擦得乾淨……三個年輕人聽得直笑。
此時離起飛時間尚早,幾人坐下無事,便打量起了四周。這裡的建築結構和出發時的機場並無大差,如果不看各處的指示牌,說不定也會以為是在國內。然而一個明顯的區彆就是,這裡用來放廣告的屏幕要比出發的機場少很多,另外也許正是航班間隙的緣故,候機廳人氣寥寥,略顯冷清。
金桂花母子三人似乎是又餓了,從隨身背的大包裡拿出了“壯饃”——這是他們老家的特產,金桂花特意買來帶在路上吃。金桂花硬塞給父親一塊,父親不餓,但也隻能一口一口的慢慢咬著,同時看著金桂花母子三人大口的嚼咽著,吃得香極了。金桂花吃著,發現水壺裡的水不夠了,而在她抬頭張望四處找水喝的時候,一個剛才入境處的機器人從遠處滑了過來,徑直停在了幾人麵前。
機器人眨了眨靈動的大眼睛對金桂花說:“金女士您好,我在記錄裡看到您和親友是第一次來這裡。現在距您的聯程航班登機大約還有兩個小時,請問您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或許我可以給您介紹機場設施和商店,或者幫您去便利店買東西,或者給您唱歌說笑話解悶?”
金桂花這次倒是大膽起來,側過臉驚喜的對著父親說:“哎老孟,你看這小家夥認識我了嗨,你說這也太神了吧!”然後她居然對著機器人開起了玩笑:“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啊,你家有沒有免費的盒飯啊,給我拿幾份唄?”
“我叫光太,您也可以叫我小光,我是機場地勤服務機器人。很可惜,我沒有在機場裡找到免費的餐食,但是我可以給您推薦一些味道不錯的餐廳。”說著光太的屏幕上已經顯示出了幾家餐館和他們的主要菜品。
“哎呦你們這的吃的太貴了,我吃不起……”金桂花一邊說一邊衝著父親擠眉弄眼,幾人都被她逗笑了。
“倒是有沒有免費的水是真的,我剛吃完饃,乾的很啊。”金桂花這句話到是屬實。
“有的,最近的直飲水機就在前方大約二百米處,可以提供冷熱飲用水。請問需要我帶您去嗎?如果您旅途勞累,我也可以召喚便利車。”
金桂花剛想說才二百米,還沒走就到了還用坐啥車,拎起水壺就要走,但轉念一想,反正來了也沒事,坐個車玩玩也好。她便又坐下說:“那行,那你給阿姨叫個車吧,車站在哪啊,就在這等嗎?”說完她仿佛意識到了什麼,馬上又補了一句:“車是免費的對吧小朋友?”
“是的,便利車對所有旅客免費開放。我現在就幫您調度一輛,請您稍等。”光太說完,幾人突然看見登機口對麵建築的腰線上閃起了紅黃燈光並發出滴答的警報聲,一個巨大充電寶一樣的白色物體從牆裡緩緩移出。
其實幾人剛坐下時就留意到了這個有些奇特的建築,但大家都以為這隻是什麼新奇的裝修風格,所以並未多在意,沒想到這竟然是光太說的“便利車”的“車庫”。隻見便利車調整好方向後流暢地滑到了幾人旁邊的過道上,然後響著警報慢慢打開。
幾人馬上就都看得明白,這是一個加大加厚加寬的折疊椅。折疊椅下方中空,可以用來放隨身行李箱。上麵則是座椅,坐上去之後,雙腳可以踩在踏板上,背後的護欄也可以拉下來橫在胸前。
這又一次突如其來的驚喜讓金桂花激動的笑開了花。她小心翼翼的按照光太的提示坐上去,係好安全帶,然後又聽光太介紹了如何緊急製動,最後才像一個孩子一樣,帶著興奮的笑容和光太一前一後的離去,沒過一會,又一前一後的回來了。
隻見金桂花遠遠的就衝眾人熱烈的揮著手,臉上的笑容燦爛如初升的朝陽。她一下車就嘻嘻哈哈的笑著說好玩,膽子更大的她居然要求光太再帶牛虎兄弟和姐弟倆去走一趟。
弟弟早已叫著要玩,此時已經急得在姐姐懷裡掙紮著要上去。姐姐也有些心動,便笑嘻嘻的和金桂花攛掇兄弟倆一起去。兄弟倆拗不過,隻得紅著臉答應。
金桂花一來一回已摸清光太的秉性,這次則用家長的口吻,指著幾人對光太說,給他們一人來一輛車,帶他們去逛逛,介紹下你們機場。
光太爽快的答應,然後說附近的車不夠,正在從附近的車庫中調度車輛過來,隨後屏幕上便顯示出一幅地圖和一個正在向他們移動的座椅標誌。與此同時對麵的車庫裡,一輛車也響著警報移出,在他們身旁緩緩展開。
在等另一輛車的時間裡,光太和剛才一樣,向幾人介紹了便利車唯一需要手動操作的功能——緊急製動,並且特彆囑咐姐姐抱好弟弟,係好安全帶。沒過一會第三輛車也遠遠的開了過來,等大家都上車坐穩後,四人三車便都跟著光太魚貫而行,消失在遠處。
好一會後幾人排著隊回來,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弟弟更是遠遠的對著父親使勁揮手笑著。金桂花攛掇父親也去玩玩,父親剛開始百般不肯,可禁不住大家都勸他,並且弟弟也鬨著說還要玩,父親便笑著點頭答應。他抱著弟弟,和金桂花一起又遊覽一番。回來後金桂花又拉著光太問長問短,直到儘興才放光太走。
玩鬨中時間過的飛快,飛機已經停在外麵準備接駁廊橋。附近的旅客也多了起來,他們中有的是步行而來,有的則是坐著剛才的便利車過來。然而在臨近登機時,不知從哪裡突然冒出來許多“光太”,逐次走到每個旅客前麵,把大家組織到一條隊伍裡,在商務和頭等艙的人登機後,這條隊伍才開始登機。而上了飛機大家才發現,隊伍竟然是按照座位位置,從後向前的依次排列的!這樣坐在最後的人可以最先登機,避免了前排的人因為放行李,擋住整個隊伍的情況,登機效率得以大大提高。
此時已是夜幕降臨,機場裡儘管已經燈光明亮,但光太和便利車的腳下仍然開啟了燈環,照在地上十分好看。
也許是來時的旅程勞累,也許是剛才的玩耍太儘興,這次在飛機上吃過飯後,幾人都沒有多聊天,紛紛昏昏睡去。一覺醒來時,外麵已經是深夜,飛機也準備降落在他們此行的終點——千代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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