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偃月刀的刀柄觸碰到地麵發出的的聲音,好像一個休止符,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兩人相對無言,各自飲酒,帳內隻有幾盞油燈不時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變幻的光影在他們的臉上跳動,複雜得如同他們的心事。
半晌之後,張飛開口了:
“陳玄為人怎麼樣?值得追隨嗎?”
“值得。”關羽頭也不抬,回答短促。
“嗯,”張飛點了點頭,“南陽的百姓對他評價很不錯。”
又沒人說話了。
“你帶了多少人來?”這次是關羽打破沉默。
“三十個,都在帳外埋伏。”張飛避開關羽的目光,好像是說給空氣聽。
“我沒想背叛大哥,”關羽歎息一聲,目光微縮,“至少開始的時候是這樣。”
“我知道,”張飛用酒碗掩住麵孔,關羽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大哥他不信。”
“三弟,飲酒傷身啊。”關羽的聲音變得柔和。
“二哥,”張飛放在酒碗,臉上已經滿是淚水,“我的酒量從來都不如你,每次我喝醉的時候,你都還清醒著。”
說罷,張飛舉起一個酒壇,大口大口的往嘴裡灌。
“你這是”張飛神情複雜。
“等我醉了,你就往西跑,先跑出軍營,然後再找條路向北,向北走就是陳玄的地盤了。”
張飛已經有了幾分醉意,雙目通紅,口齒不清。
“門外那三十個人,不可能是二哥你的對手,他們也隻是奉命行事,還望你對他們手下留情。”
“這次我去隆中,聽說大家族的同輩兄弟,都是投奔到不同的勢力,各為其主,”張飛的聲音愈加含混,“那個諸葛家族就是這樣。”
“不管誰輸誰贏,最後總有一支能活到最後,蠻好,蠻好。”
“三弟!”關羽的聲音開始顫抖,眼睛變得濕潤。
“再等一會兒,再等一會兒二哥就可以出去了,在營地附近的樹林裡,我備好了幾匹快馬,很容易就能看到。”
關羽取過早就備好的行囊,拿起偃月刀,向帳門處走去。
“三弟,後會有期。”
他腳步頓住,回過身來,輕聲說道。
“保重啊,”張飛忽然抬高聲音,“賊人,你還想跑?!快來人啊!”
他仍然坐於案前,沒有什麼動作,語氣凶神惡煞,臉上卻帶著溫暖的笑意。
“保重。”關羽最後說了句。
然後揮起大刀,殺出帳去。
他記著張飛的囑咐,將目標放在士兵的武器上,儘量避開要害。
那些士兵哪裡是關羽的對手,不多時,關羽的身形就沒入樹林之中。
“嘶——”
一聲清鳴,關羽躍上戰馬,奪路而去。
“將軍,你沒事吧?!”
幾名士兵垂頭喪氣的回到營中,走進原來關羽的帳房,卻見張飛軟倒在案上,雙目圓瞪,頓時心中一驚。
一名士兵快步上前,伸手探了探鼻息,高聲說道:“將軍還活著,快拿冷水來。”
去取水的間隙,眾人打量著帳內的情景。
隻見兩個大碗相對放著,張飛的身旁,東倒西歪幾個酒壇,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酒氣。
“難不成,將軍他是醉倒了?”
幾名士兵麵麵相覷。
“醉?我沒醉,快拿酒來,”張飛迷迷糊糊的說著,“關羽,你彆想跑,等你喝醉之後,隨便一個小兵都能把你抓住。”
說罷,他一個低頭,吐了滿地的穢物。
“要不,我們就讓他睡吧,”一名士兵小聲建議,“張將軍要是被惹毛了”
他沒有說完,但是眾人都打了個寒戰。
張飛酒後喜歡毆打士兵,基本上每個士兵都聽說過。
“那關羽怎麼辦?”
“就憑我們,怎麼可能攔得下關羽,”說話的士兵低頭看看手中的半截軍刀,斷麵如同鏡子一樣光滑,“我們儘力了。”
“繼續喝,拿酒來。”張飛咂了咂嘴,不多時,鼾聲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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