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十,天陰欲雪。
是夜。
空空蕩蕩的姬家獵手團駐地後院,一間房門虛掩著的房間裡,不時傳出女子的抽泣聲。
這是姬家獵手團已故大當家,姬無夜的房間。
房間陳設很質樸,沒有一丁點的奢華氣,更沒有一丁點的灰塵。
這都是姬無月的功勞。
“我們兄妹是孤兒,從我記事起,就不知道父母長什麼樣子,現在能想起來,隻有我哥衝我笑的模樣。”
書桌旁,姬無月手裡握著一柄流雲劍,劍身被怪力折斷,斷口上還留著絲絲血跡,很是醒目。
那是哥哥姬無夜的佩劍。
“哥哥是三個月前出的事,那次任務是獵殺三頭七百年生的異獸,實力相當於先天八品,哥哥是半步九品的武者,照理說並不是什麼艱巨任務,況且哥哥還帶著朱強和牛蠻,除此之外還有三名獵手團的精英獵手陪同,本不該出什麼事的,可是……”
大顆大顆的眼淚從姬無月的眼眶裡湧出,讓她整個人顯得孤獨而無助。
“去了六個人,最後隻回來了了兩個……朱強跟牛蠻哭著告訴我說,我哥出事了,他們遇上了異獸群,我哥沒能逃出來……”
“我當時腦子瞬間嗡的一下,頓時昏死了過去,等到我醒過來,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我接任獵手團的大當家位置,決定把我哥親手創建的獵手團辦下去,因為我哥跟我說過,獵手團裡的人,都是家人,不管出什麼,都不能拋下他們!”
“嗬嗬,家人!”
“多麼可笑的兩個字!!”
“若不是親耳聽到,打死我也不敢相信,殺死我哥的不是大漠上的那些野獸,而是我哥最為信賴的家人!!”
姬無月慢慢抬起頭,眼淚順著臉頰淌下,五官拚命擠出一個笑的表情:
“嗬嗬,謝牧,在你眼裡,我是不是個傻子?”
謝牧搖搖頭,伸手將女孩攬進懷裡,輕聲道:“你不傻,你隻是太善良,這個世道容得下冷漠,容得下奸詐,甚至容得下陰險狠毒,但唯獨容不下的就是……善良。”
“你沒錯,真的,你沒有錯,是這世道的錯。”
“是人心的錯。”
謝牧將女孩的臉貼在自己胸前,讓她儘力能感受到溫暖:“告訴哥,你想怎麼辦,哥全聽你的。”
輕聲抽泣中的姬無月,仰起頭,淚眼婆娑的望著謝牧:“謝牧,你能帶我走麼?我在駱駝鎮待夠了,待煩了,待厭了,一時一刻都不想留在這兒,你能帶我走嗎?去哪都行,隻要你肯帶上我。”
“隻是離開麼?”謝牧怔了一下,“你難道不想報仇??”
姬無月輕輕搖頭:“牛蠻和朱強的修為都強過你,你不是他們的對手,我已經沒了哥哥,不想最後也沒了你。”
嗬嗬。
謝牧會心一笑,突然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能夠輕鬆打敗牛蠻和朱強,你願不願意報仇?”
姬無月眼眸突然亮了一下,然後瞬間湮滅掉,她搖著頭,苦澀道:
“你不要騙我了,你的實力隻不過比我強一點,怎麼可能是他們的對手呢?”
嗬嗬。
謝牧的笑意更深,揉了揉姬無月的小腦袋,意味深長道:“有些東西,可不是光用眼睛就能看清楚的,比如修為,比如人心。”
說到這,謝牧眼神投向院外,聽著由遠及近的急促腳步聲,他淡淡道:“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仇恨這種東西,一旦深到不共戴天的程度時,絕不是簡單的握手言和就能平息的,很多時候,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才是消除仇恨最有效的手段……當然,為了減少以後的麻煩,所以在第一次出手的時候,儘量做的乾淨些。”
謝牧說的這些,都是他親身體會的東西,都是在社會這個人肉磨盤裡滾了又滾,磨了又磨之後,才悟出的處世哲學,像姬無月這樣處世未深的新丁,自然是聽不大懂的。
不過,院子的動靜卻是同樣被姬無月察覺到了。
“謝牧!”
姬無月有些緊張,下意識地攥緊謝牧的手,然後突然又鬆開,最後更是直接將謝牧推出老遠。
“謝牧……”
姬無月站在門口,轉身對著謝牧,露出一抹決絕的笑:
“我不後悔認識你,我隻後悔認識你太晚了……”
“等我死了,我要你幫我建墳立碑,碑文要這樣寫:愛妻謝氏無月之墓。”
說罷,姬無月決然轉身,手持哥哥留下的斷劍,縱身躍入院中,鼓足生平最後的勇氣,扯著嗓子衝著這折磨人的天地,發出生平最大的怒吼:
“姬家獵手團大當家姬無月在此!!”
嗖嗖嗖!
無數冷箭自房梁上射出,箭箭致命!
姬無月將斷劍舞動成風,真元外放,最終將所有冷箭擋在周身之外。
但此時,卻也累的筋疲力儘。
說到底,姬無月不過是個先天五品的武者。
這個修為在外麵,能夠耀武揚威,縱橫一方,可是在上古戰場這個靈氣充盈,先天武者多如狗的地方,顯然是不夠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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