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孕,在這裡是一個不可高談闊論卻又無法忽視、事關千萬百姓的話題。
因無法有效避孕而不得不多次生產致死的女性不可勝數。
而現在廣為流傳的避孕手段,比如羊腸、豬腸或者藥物,要麼實在效率過於低下,要麼則過於傷身。
前有狼後有虎,對於大多數女性來說,著實是進退兩難的抉擇。
而對於華服女子來說,她使用的則是最痛苦的一種。
她的臉色過於蒼白,嘴唇鮮豔而明亮,濃厚的脂粉因額頭上流下的汗液而留有鮮明的痕跡。
她細瘦的手指緊緊抓住紅花的胳膊,長長的指甲似乎要深深嵌入紅花的臂膀。
她很年輕,她實在太過於年輕了。
即使在之前眼睜睜看著好多人因此死去她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實際發生的時候她還是感到害怕,她還是忍不住自己的淚水。
像她這樣的因主家的一時歡喜而受到暫時恩寵的仆從,對於主家來說地位和一隻有點意思的寵物是差不多的。
他會因為好奇或者心血來潮而逗弄它,卻永遠不會想要愛她、尊重她。
他給她華服、飾品、珍饈,想用這些對他來說一文不值的東西換取對方唯一擁有的東西,她的命。
然後在某一天花朵衰敗之後,除了一張草席什麼都沒有地陷入永恒而終於無人打擾的安眠。
華服女子的眼淚從她美麗的雙眼裡流了出來,大顆大顆地砸在紅花的手上,讓她覺得格外的滾燙。
她的好友死之前也是這樣,緊緊地拉著她的手不肯鬆開,眼睛卻直直地盯著院子四方的天空。
年少的時候被父母所掌控,她們年紀輕輕被賣成奴;年長的時候被主家所掌控,她們依舊無法自由呼吸哪怕一秒。
即使在哭泣,即使內心的委屈與辛酸滿溢而出,在這樣寂靜無人的夜晚裡,她也隻敢默默地流淚。
就像她這連一聲嗚咽都沒有的一生一樣。
可是,可是,可是她到底還是個人。
可是她還是那麼那麼那麼地想要活著,即便這個世界對她來說是如此殘忍的地獄。
她的話很輕很輕,像是一根羽毛一樣輕輕一吹就會飛走,在這夜晚留不下任何痕跡。
可是月亮聽得見。
她說,她說,紅花姐,我不想死。
紅花渾渾噩噩地再次來到那棵桃花樹上。
她不能理解,在她努力掙紮著想從這個即將淹溺她的世界裡瘋狂逃竄的時候,還有人如此努力地想要活著。
即使痛苦。
可是這真的有意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