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非在院子裡找補著原身的記憶,太陽暖暖的差點睡著了,連門口急匆匆進來的兩個人都沒注意到。
這倆人一個穿長衫,另一個也穿長衫。
這套行頭拿眼一搭就知道也是個秀才,普通老百姓也不敢這麼穿呐,當先的一位仁兄慌慌張張的竄到沈非麵前,拿著折扇捅了捅他,誇張道:“沈兄,沈兄,你怎麼樣了?”
沈非眯縫著眼睛看了看眼前這兩位,想起來這是他的同窗,說話這位叫趙磊,是個富二代,他爹是清江府裡的趙員外,富甲一方的大戶人家,這趙老爺年輕的時候就捐了個員外,附庸風雅。
另一位則是隔壁村的,叫陳默,家境不怎麼樣,同樣穿著讀書人的長衫,檔次明顯就不咋地——粗布長衫!
陳默則溫文爾雅了些,看著旁邊風風火火的趙磊,隻是朝沈非點了點頭,擔憂之色儘顯。
沈非見是同窗來探望,連忙艱難起身,趙磊急忙按住他道:“莫動莫動。”陳默則進屋搬了兩個小馬紮出來,順便拎了一壺半溫不涼的茶水,拿了茶杯,兩位好友一左一右分坐兩側。
沈非拱了拱手道:“趙兄、陳兄,有勞了!”
其實他現在覺得好多了,這不算什麼事兒,腦袋被踢了一下而已,腫了個包,熱毛巾敷過後好多了,犯不上又是喝藥又是療傷的,兩位同窗也是小題大做,弄得緊張兮兮好像自己快掛了似的。
趙磊唰的一下打開折扇,輕輕的給沈非扇涼,他和陳默考中秀才之前都在府城的清江書院讀書,得了秀才功名後各回各家,但是平日裡走動也最多,屬於至交好友,清江書院“畢業”後,沒事總來南河寨尹老夫子這聆聽教誨。
不過這趙磊性子跳脫,很難想象他這樣嘚嘚瑟瑟的家夥是怎麼考上秀才的,反觀陳默就穩當的多,性子跟他的名字似的——沉默。
這倆貨是來南河寨找尹夫子和沈非的,剛進村就聽說沈秀才受傷昏迷不醒,於是急慌慌的前來看戲,呃,看望。
陳默終於冒出進院來第一句話:“沈兄,那肇事車主怎麼說?”
沈非啼笑皆非,這車禍在現代比比皆是,怎麼到了這個朝代也有肇事車主一說?聽到這話不禁莞爾,微微一笑道:“陳兄,說來慚愧,待小弟醒來,就是這副樣子,肇事之人我並不識得。”
趙磊又開始咋呼:“這不行,必須找到肇事方,去衙門告他!”
陳默沉吟片刻,道:“當得!”
沈非擺擺手,緩聲道:“這也怪不得他……”
他這才想起自己是怎麼出事的。
今天一早,他要去城裡采購些文房四寶,沒招誰惹誰的走在大街上,忽地大隊官兵呼嘯而至,看這陣仗,怕是不下千人,刀槍如林,甲胄鏗鏘,最前麵的騎兵手持一卷黃軸極速奔馳,大聲呼喝:“朝廷辦案,緝拿靖逆,無關人等,速速回避!”
還挺押韻。
好巧不巧,沈非被受驚的百姓推搡倒地,旁邊一個驢車被快馬所驚,一個大驢蹄子迎麵而至,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陳默和趙磊麵麵相覷,看來尋找肇事逃逸犯的可能是沒有了,有本事你找朝廷索賠去啊?
哥兒仨正唉聲歎氣,葉昭娘帶著一個人風風火火的進了院子。
沈非一看來人,原來是葉昭娘的二舅賀大海,這是個髯須漢子,一件盤扣粗布褂子,初夏的溫度並不高,顯然這漢子身體素質不錯,一身的腱子肉,走路虎虎生風,不像個莊稼人,倒像是個江湖漢子。
葉昭娘看見沈非躺在院子裡,兩位損友居然還給他扇著扇子,不由得柳眉倒豎,氣都不打一處來。
但是好歹人家都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平頭百姓可不敢跟人家瞎嚷嚷,葉昭娘隻能強忍怒意,對沈非溫言道:“相公,怎麼出來了?外麵涼,咱們進屋歇息吧?”
沈非擺擺手,撐著椅子把站了起來,之前葉昭娘恍惚的說是她大舅她二舅也不是哪個舅救了他,迷迷糊糊的也記不清,這回來的是二舅,於是沈非對賀大海施禮道:“二舅父有禮。”
賀大海擺了擺手道:“現在感覺咋樣?”
沈非急忙回道:“無礙無礙!”
葉昭娘快言快語解釋道:“相公,你剛醒來我就去找郎中,這些事兒我還沒和你細說,是二舅恰巧路過,把你救下,還不感謝二舅?”
沈非的記憶在倒地的一刹那就斷片兒了,這次見到救命恩人來了,急忙施了個大禮道:“舅父大人在上,請受甥婿一拜!”
趙磊嘴裡的一口涼茶噗地一下噴了出來,對陳默耳語道:“牲畜就完了,還甥婿……”
賀大海茫然的看了趙磊一眼,不明所以,對沈非擺擺手道:“甥婿不必多禮,剛才看你一直昏迷不醒,我就又去了一趟清江府看看情形,討個說法,發現城門緊閉,遠遠看去,城內一處濃煙滾滾,像是走了水,朝廷大隊人馬進了城,八成是出了大事,這幾天你好生將養,明日我再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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