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他們是被敲門聲叫醒的。
萬景山下去開門,看到顧建誠站在外麵,手上拎著布兜和公文包。
“跟你們道個彆。”他笑著說:“我有事要先走了。”
萬景山很是舍不得,但萍水相逢終有一彆。
“一路順風,工作順利。”
顧建誠點點頭,“你們也是,祝你們生意興隆啊!”
江嵐汀聽到他們的對話,也起來了,裹上大衣來到門口。
“顧教授,等你消息。”
“沒問題,儘量不讓你們等太久。”顧建誠揮手離開。
萬景山目送他消失在樓梯口,才轉身回屋。
已經醒了就沒再繼續睡,收拾一番,退房去了火車站。
隻能買到硬座票,也隻能這樣了。
好在晚上十二點就能到雲城,白天的旅程怎麼都要比晚上強不少。
麵對麵的六人座,江嵐汀靠窗,萬景山坐中間,外麵是個頭發全白的老奶奶。
老奶奶跟著兒子來城裡看病,看完這是要回鎮上的家了。
對麵三個位置擠擠攘攘地坐了四個人,兩男兩女,全程都在說笑。
笑聲很尖,嗓門很大。
江嵐汀腦袋嗡嗡的,閉眼假寐。
萬景山抱臂望著窗外,老太太跟他聊了幾句,他態度冷淡,有點嚇人,老太太就不跟他說話了,跟過道另一邊的婦女聊起了糟心的兒媳婦。
對麵中間挨著的一男一女是對情侶,兩人碰著頭八卦,他們以為自己聲音很小,但江嵐汀全都聽見了。
“你說他們是啥關係?”
“那女的感覺像乾發廊的,你瞧她穿的,時髦的嘞,褲子那麼緊,肯定不是正經人。”
“有可能,一般關係不正經的在外頭都挺小心,等把門一關,嘿嘿,那可就乾柴烈火了。”
萬景山自然也聽得見,他把視線從窗外收回來,定在兩人臉上。
眉頭深蹙,目光淩厲,眼刀子刷刷的。
小情侶互相推推胳膊,立馬都閉了嘴。
他們膽子都小,不是那種敢搞事的人。
但這樣的人就像夏夜嗡嗡作響的蚊子,煩人又無處不在。
江嵐汀睜開眼,看了他們一眼,站起身,出去了。
萬景山拉了下她的手,低聲問:“去哪兒?”
“你坐著,看好行李。”
江嵐汀跨過一個坐小板凳的大哥,繞過兩隻綁著繩子的老母雞,側身從兩個打鬨的小孩中間小心穿過……
越過重重阻礙,總算來到了車廂儘頭的列車員辦公室。
“同誌,請問現在能補到臥鋪票嗎?”
列車員擺擺手,“沒有。”
“我丈夫受傷了,我身體也不是很舒服,您能幫忙想想辦法嗎?”江嵐汀往他桌上的報紙底下塞了二十塊錢,“我們晚上到雲城了就下車,拜托你了。”
列車員警惕地左右看看,輕咳一聲,低聲道:“隻能給你一張鋪。”
“下鋪嗎?”江嵐汀問。
列車員點了下頭。
江嵐汀問:“那你能帶我和我丈夫過去嗎?我們兩人要一個下鋪就行。”
“行吧,我們也有照顧病人的責任。”列車員冠冕堂皇地說了一句,接著又提醒道:“你們彆宣揚,悄悄的,等會兒到隔壁車廂的連接處碰頭,我帶你們過去。”
“謝謝你了。”
過道每一步都有障礙,回硬座的路上依舊艱難。
折騰一通,感覺汗都下來了。
老太太側身給她讓位置,江嵐汀擺擺手,說:“我不進去了。”
萬景山抬頭看她。
江嵐汀告訴他:“拿上東西,去餐車吃點東西。”
萬景山照辦,動作麻利地拿上東西跟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