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潢貴胄的日子就是這般隆重而平凡。
澤禾的日子則簡單而平凡,眨眼平靜地翻過兩天。
已至初夏,因為月底授衣假的緣故,甜水鋪子即將迎來淡季。
澤禾是小地方,沒幾處冰窖。冰作為稀罕物,除了朝廷衙門分配,想要便隻能自己囤,非普通人力財力所能為。
黃記甜水鋪子的東家不過一個小小秀才,每年營收雖還不錯,卻也不敢去縣裡大量購冰,且不說冰碗成本高,就算他願意賣也沒多少人舍得買。
因此夏季的甜水鋪子基本處於歇業狀態,偶爾也接兩單大生意,譬如為慶典祭祀之類的儀式蒸饅頭做紅豆包。
今年黃太太格外開恩,允黃時雨在大授衣假前歸家,不必再受那烈日當頭的趕路之苦。
大授衣假一般要放三十日,如此就不好將柳兒放在甜水鋪子,且花婆婆也要回家的。
黃時雨同小丫鬟提前在房中收拾細軟。
柳兒的狀態雖有改善,比之正常人,依舊區彆明顯。
不過她已經學會梳頭,且學會了兩種:小道童髻和盤雙螺。
能自理,亦能幫著搭手,未來還是有盼頭的。
黃時雨覺得挺好。
她將金主送的書冊紙筆全鎖進箱籠,鑰匙串了紅繩綁在香包裡,貼身攜帶。
黃太太則激動的連續兩夜沒睡好,終於為黃時雨尋到了一樁完美婚事。
光是聘禮就許下了八百兩白銀!
出手之闊綽,莫說放在澤禾,就是放在縣裡也是一等。
以黃時雨的姿色,其實還能賣更高的價,然黃秀才要臉麵,哪能輕易答應黃太太胡作非為。
初二天水觀有一場不小的法事,天將將發白,黃時雨就同花娘子、柳兒前去幫忙。
連午膳也在觀裡解決。
丐婆喜熱鬨,混進人群來回跑,時不時撩閒,直到黃時雨掏出兩個紅豆包才將她打發。
許是餓了,嚼著紅豆包,丐婆總算安靜,然吃完之後力氣更甚從前,又開始發癲,惹得路過的小道長拿掃帚趕她。
丐婆看向正在清洗菜葉的黃時雨,“還是你好,不似他們嗔眉撩牙的,動不動打人。”
黃時雨連忙製止她自我感動,“其實我有時候也想揍你,但你年紀太大,我怕折壽。”
丐婆就虎了臉色,揣手瞪她。
“方才我都瞧見了,你趁亂伸腿絆人,小道長還是個孩子,端著的盆子比自己都大,你有沒有想過絆那一下磕在地磚上得多疼呢?”黃時雨認真望著她,鄭重其事道,“你自己覺著好玩的事,卻是旁人的苦難,那不是真的有趣。”
丐婆調開視線懶洋洋地哼了聲,反問她:“是了,你見沒見到未來的夫君呀?”
“已經是三妹夫了。”
正常人和瘋子聊天,各說各的。
丐婆行為異於常人乃瘋病所致,作為正常人的黃時雨不能陪她瘋,乾脆背過身不說話。
丐婆道:“不要不理我嘛,沒有我,你倆還牽不上線呢!等著吧,我再找找機會,非給你們強行牽了不可!誒誒,你彆走呀……”
黃時雨端著洗好的菜,揚長而去。
下午一行人重返鋪子,花婆婆笑眯眯與黃時雨說道:“二小姐,先前有個公子過來尋你,等待好一陣子,可巧了,將將離開,你又回來了。”
前兩日還橫眉冷對,今兒就找上門了?黃時雨不意簡珣變得這般清閒,非休非假的離開書院。
她用濕帕子擦擦臉,“那他有沒有給我留話?”
“說是夏至後見,叮囑你好生讀書,到時候便要抽查你功課。”後半句花婆婆湊近了她小聲說的。
即便黃秀才不在,大家依然小心避諱著。
啊?
不是簡珣。
黃時雨遲疑地問:“那人長什麼樣?”
哎喲喂,花婆婆讚美不迭,“笑起來分外好看,右邊這裡有顆小梨渦,一口金平官話,那小聲音,噯呀……”
年輕人的嗓音都好聽,這個卻尤為特殊,光聽音已聯想到了俊美,聽音回首又赫然望見了一個比聲音還要驚豔的玉郎。
在花婆婆曖昧的眼神中,黃時雨隱隱覺著她誤會了什麼,又怕是越描越黑,“可不興想左了……我還沒說親呢,不過念書之事,您得幫幫我,千萬彆讓我阿爹知悉了。”
說罷,雙手合十連連向花婆婆彎腰。
花婆婆哪能做那種人,抬手一揮,“嗐,我人老耳聾,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不知道。”
黃時雨笑著挽住她胳膊。
金主忽然造訪令黃時雨暗暗捏了把汗,得虧阿爹不在,否則現在的她應是在後院跪地麵壁思過。
花家人心地善良,又了解黃秀才脾性,舉手之勞的事自然願意回護黃時雨,可金主是個變數,保不齊下次又冒出來,更保不齊當著阿爹的麵冒出來,說些不利於她的話。
想到此處,黃時雨覺得有必要好好跟他談談,在他回來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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