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齒咬在唇上,留下深深的牙印。
皇帝視線停留在上頭,稍頃,終於移開。
在這樣一個普通得再普通不過的夜裡,他鬼使神差的,心頭忽然蹦出一個念頭。
這個小姑娘。
她笑起來,有一顆米粒大小的虎牙。
很好看。
黑夜將他所有的動作和想法隱沒,荷回瞧不見,也不曾有絲毫察覺。
她站起身來,從衣袖間將荷包掏出,倒出裡頭的銀稞子,捧在手心,說:“您上回幫了我,妾說過,要把錢給小您的。”
她想喊聲小爺,卻想到也許寧王並不想在她跟前暴露身份,因此忍住了。
皇帝不想她還記得那夜的話,默然無語,說,“我並不缺錢。”
“哦。”荷回將那幾塊銀稞子窩在手心裡,內心天人交戰。
荷回自然知道,寧王殿下,當今聖上唯一的兒子,錦繡堆起來的人,如何會缺錢財。
其實她心裡也舍不得,畢竟宮中的月例銀子雖多,但花銷更多,餘下的還要托小宦官寄回家裡,以補貼家用,每月留在手裡的並沒有多少,如今全在這裡了。
她狠了狠心,道:“可妾答應了您,不能言而無信。”
他本就不喜歡自己,若她昧下這幾塊銀稞子,怕是要更厭惡她。
見她明明心中不舍,卻還是強裝不在意,一臉大義凜然的神情,皇帝不由笑了。
他說好,“既如此,給我吧。”
割肉似的,荷回木著一張臉,將銀稞子恭敬遞過去,心卻在滴血。
他為何不再拒絕一下呢。
隻要他再拒絕一下,她就有理由後悔了。
如今隻能硬著頭皮,將銀稞子捧過去。
因為瞧不見,一雙手摸到一塊硬邦邦的東西,那東西微微鼓著,還散發著熱氣。
荷回眨了兩下眼睛,後知後覺發現,那是男子的胸膛。
夏日裡,人本就穿得少,隻是微微一碰,便能察覺到單薄布料下獨屬於男子肌膚的溫熱。
她這樣冒犯他
荷回心頭一跳,連忙將手收回,然而或許是動作太急,一個趔趄,就要摔倒。
等荷回回過神來,赫然發現自己腰間橫著一隻大手,堅定有力。
大概當真是她往日同寧王的接觸太少了,她竟不知這個同她年歲差不多大的少年郎竟有這般力氣。
念頭在腦海中轉了一瞬,即刻被遲來的羞恥感取代。
男女授受不親,若是叫她爹瞧見了,非打死她不可。
即便隻是為了救她而產生的身體接觸,也不成。
荷回飛快起身,從男人懷裡退出來。
皇帝不自覺挑了挑眉。
這個小姑娘究竟知不知道,在男人摟著她腰時,做出這樣的舉動,很煞風景。
若換做是他的那些妃子,隻會趁機鑽進他懷中,溫言喚他皇爺、陛下,像一朵盛開的花,使勁渾身解數,將他拉入自己親手編造的溫柔鄉。
即便許多時候,他看著她們的表演,心如止水,甚至有一絲煩躁。
但他知道,這就是世間大多數男女調情的手段,他不該是這個例外。
至少,不能叫人瞧出來,他是個例外。
當今皇帝,不能是個不懂男女情事的怪物,所作所為,定要符合世人對他的期望,就連在娶女人這個問題上,也一樣。
然而如今他麵對眼前這個木訥,市儈,甚至有些無趣的小姑娘,心中那原本應該生出的煩躁竟奇跡般的蕩然無存。
皇帝覺得新奇,視線落在小姑娘臉上,陷入沉思。
她很順眼。
或許,他並不像想象中那樣排斥太後給他選秀。
若未來身邊有眼前人陪著,也不錯。
待到秀女麵聖那一日,他需給她個瞧得過去的位份。
卻說姚朱見荷回久久不回壽明殿,不禁有些著急,拿著雨傘出來尋人。
畢竟荷回若是出了什麼事,她不好交代。
遠遠隔著假山,瞧見荷回身影,正待要喚人,餘光不期然瞥見假山洞中露出的另一個人的下巴,不由頓住。
沈姑娘身邊——
有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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