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老五情況還好好的……”
趙月娥素來和張嬸交好,對幾個孩子也很疼愛。
一聽情況這麼嚴峻,眼睛立刻紅了,忙下床攙扶著哽咽的張嬸。
張嬸哭得傷心,看著趙月娥和草兒露在外麵的腿,忙止住哭聲。
不可置信:“你們……”
“那鹽,還沒來得及吃。”趙月娥垂下頭,聲音細弱蚊喃。
草兒一臉天真,不解地問:“娘親,你不是說等清洗了爹爹的傷口,就可以用了嗎?”
“對啊月娥,那是鹽啊,可不能浪費。”張嬸語氣都在顫抖。
趙月娥的頭,低得更凶了。
“月娥,清洗過傷口也沒關係,給我一點吧!”
“我們大人倒是沒什麼,我就怕孩子等不及了……”
提到老五,張嬸再是彪悍堅強,也哭個不停。
趙月娥沒有看蘇彥文。
死死地咬著後牙槽,聲音哽咽地說:“對不起,我……我不小心打翻了碗……”
蘇彥文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撞擊一下。
這種時候,趙月娥竟然還想著維護他。
要是被人知道,蘇彥文將這麼珍貴的東西隨意丟掉,衝著這一點都不知道會被多少人唾棄。
這已經和貧窮富貴沒有關係,僅僅是因為暴殄天物,要遭天譴。
張嬸嘴巴張著,就這麼直愣愣地站在那,仿佛被抽走了靈魂。
“倒……倒掉了啊……”
許久許久,張嬸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倔強地摸了摸眼淚。
吸了吸鼻子:“這是命啊!”
“我們窮人的命。”
身體一晃,要不是趙月娥攙扶及時,人就要栽倒。
她緩了一會兒,目光落在趙越和草兒的腿上,苦澀一笑。
“月娥,倒在哪兒呢?”
“將泥挖起來煮一煮,說不定還能有得救。”
“畢竟你和草兒,也拖不了多久啊!”
趙月娥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
她第一時間就這麼做了。
沒辦法的。
鹽本來就不多,水稀釋過一次,又被泥吸收……
屋子中,充斥著絕望。
“好……我……我知道了……”
張嬸身體搖晃一下,倔強地鬆開趙月娥攙扶的手,轉身走進了風雪中。
搖搖晃晃的身體,緩緩消失。
“爹爹。”
草兒輕輕地喊了一聲:“虎子哥哥,是要死了嗎?”
死字從三歲的草兒口中說出來,蘇彥文感到很慌。
草兒沒有哭,隻是很平靜地說:“死了就不會痛痛了對嗎?”
蘇彥文張了張嘴,不知如何開口。
他那個世界的情商,用來安慰一個災荒年中的孩子,似乎沒有任何用處。
“可是……可是……”草兒自我安慰著,聲音卻逐漸顫抖起來。
忽然,壓抑許久的情緒猛然爆發出來。
哇的一聲哭著說:“以後草兒挨打的時候,虎子哥哥再也不能護著我了……”
草兒的哭聲,令人揪著心地疼。
淚水也在趙月娥眼眶中打轉,她依舊一言不發,默默地處理著魚。
人間悲劇,每天都會上演。
他們不過是下一個而已。
愧疚感鋪天蓋地湧上心頭。
這一刻,蘇彥文甚至希望趙月娥能說點什麼,哪怕是打他罵他也好過此刻的默不作聲。
“我去找點鹽。”
蘇彥文說了一句,就要朝著苗琴那邊走。
“娘早就沒鹽了,你還沒有獵到兔子的時候,娘腿就腫了,讓我給揉。”
趙月娥的聲音沒有情緒,似乎正在接受著不會有鹽的事實。
草兒哭得直抽抽。
再堅強,終究隻有三歲。
現在有鹽地,估計隻有村長家了。
自從上一次的事情發生後,曾天霸早就放出話來,總有一天會弄死蘇彥文。
同樣的手段,不可能產生同樣震撼的效果。
更何況村長家那麼多人,蘇彥文赤手空拳,打得兩個三個,還能打得過二三十號人嗎?
他坐在長椅上,快速讓自己平靜下來,整理思路。
他們的村叫溫倫村。
甚至都沒有標注在大慶的地圖上。
就連官道,也僅僅隻是通往鎮上。
想要來到溫倫村,需翻越一座大山,然後走很長的小路,才能到達村口。
為什麼那個人,會經過這麼偏僻的村莊?
他之後也問過草兒,那騾子上都有些什麼。
草兒仔細回憶,就是兩個大麻袋,裡麵全是鹽。
溫倫村已經是最後一個村莊,再往裡麵走,就是沒有人煙的地方,甚至再深一點,就到了onoxг?n(不可靠近)。
就連當地人都不敢去的地方,一個外地人去那裡做什麼?
隻有一種可能。
大山裡麵,有鹽。
“娘,我也給你揉揉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