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青衣的少年單薄挺拔,比之穿緋衣時少了幾分昳麗,多了幾分清雅。
是昨日才見過的皇城使薛寒。
他信步走來,看起來是在閒逛。
秋蘅一瞬恢複如常,目不斜視與之交錯而過。
少年卻駐足,側頭看向頭戴帷帽的少女“秋六姑娘。”
秋蘅第一個反應是裝作沒聽見,快步走遠,但無數次經曆危險的本能令她迅速有了判斷。
少女也停下腳步,掀開遮擋麵容的紗巾,露出恰到好處的疑惑“薛大人?”
“秋六姑娘一個人?”
秋蘅覺得這話問得不懷好意。
以她如今永清伯府六姑娘的身份,正常出門不說仆從成群,丫鬟仆婦總要有的,一個人出現在大街上明顯不正常。
而就在昨日,眼前人還為了排除她細作的嫌疑特意登門,絲毫不在意得罪永清伯。
借口不高明的話,定會加重此人的懷疑。
心中念頭轉過,秋蘅赧然一笑“我好奇京城景象,可是出門不如原先在鄉間方便,就偷偷溜出來看看。還望薛大人不要說出去,不然家中長輩知道了定會罵我。”
少年聽了這話,眼神有了思量。
秋蘅坦然任他注視,暗道一聲不走運。
放眼京城,見過她的總共沒幾人,偏偏就遇到了這位薛大人。遇到也就算了,還把換了裝束戴著帷帽的她一眼認了出來。
這樣的巧合與眼力,令人費解。
少年似是信了這番解釋,話題一轉“昨日我去貴府,是不是給秋六姑娘帶來不少麻煩?”
秋蘅“……”你說呢?
微妙的沉默後,薛寒麵露歉然“是我考慮不周……秋六姑娘以後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找我。”
秋蘅聽了這話,隱隱覺得古怪。
無論是書上記載,還是昨日與永清伯的交鋒,薛寒都不像是熱心之人。可看他此時神色,又十分誠懇。
秋蘅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我若有難處,薛大人真的願意幫忙嗎?”
少年微微怔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求助來得這麼快,說話都有些不流暢了“是,當然……”
“不久前,我養父進城為養母請大夫,半路上被一群騎馬回城的衙內撞死了……我想知道撞死養父的是何人。”
薛寒的熱心實在奇怪,那就看看他隻是說客氣話,還是真熱心,或是另有所圖吧。
“秋六姑娘仔細說說家住何處,意外是哪日發生……”
“我家住隨雲縣雲峰村……”回答著一個個問題,看著少年專注聆聽的樣子,秋蘅有所感覺。
他好像是認真的。
隨雲縣離京城不算遙遠,縣城那些衙內橫行霸道慣了,對意外撞死一個山民不覺得是什麼驚天大事,也就談不上保密。這樣的話,以皇城司的能力,查出撞死養父的是韓悟之子韓子恒輕而易舉。
而薛寒的養父薛全,一直與韓悟不對付。
秋蘅那突如其來的想法便是因此而來。
她想看看,有了韓悟之子撞死無辜百姓的把柄,薛全會如何做呢?
倘若薛全借此攻訐韓悟,有著這般人物的插手,養父能得到一個公道嗎?
儘管這公道也不是真正的公道。
可若連這樣的公道都討不到,她就可以收起多餘的念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