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大哥,今天又有什麼好吃的呀?”道一衝著送飯食的獄吏笑彎了眉。
成日在大牢裡什麼樣的犯人沒有見過,但道一這樣的委實少見,因為她是真的笑得很開心,並不是為了討好他們才笑。
本來要板著的臉,也是下意識的一鬆。
對縣令的為人他們也十分的清晰,在覺得道一是個傻子之後,更是同情不已,經過一個晚上,便是牢頭都對道一和藹不少,如果說牢頭一笑,牢裡的其他犯退壁三舍也算的話。
當王玄之到大牢的時候,以為會看到一個悲悲慘慘戚戚的小道士,可是坐了一夜牢,麵色依舊清淨無邪的道人,正在埋頭苦吃,時不時還與獄吏友好交流,笑容似乎能驅散大牢裡的黴氣。
而旁邊的犯人,則是敢怒不敢言。
王玄之險些懷疑走錯了地方,畢竟大牢也分好幾個地方。
還要再做最後的掙紮,那邊的道一卻是已經看到了他們。
“官爺,你來啦!”十分歡快的呼喊聲響起。
在犯人、獄吏、牢頭齊齊轉過頭看向門口時,甚至是王玄之都回頭看了他一眼,小潼臉色瞬間爆紅,第一次感覺到他的名字,被人叫出了一種難為情的感覺。
分明之前來時,獄吏他們也都這樣叫的。
百思不得其解,隻能歸咎為那個小道士,恐怕是什麼什麼邪法,他今天一定要看好自家寺卿,免得被蠱惑了去,那就罪過大了。
大牢大門大開,逆著光的王玄之,宛若仙人下凡,與大牢堪比得是一個天,一個地,他如同在閒庭漫步,輕踱著步來到關押著道一的牢房前。
一旁刻劃著:癸末。
犯人按大牢天乾地支為犯人等級的劃分。
道一都快住大門口了,在癸未間。
癸末間的犯人,頂多是一些小罪,這是犯人與官吏都明白的事。
可剛下山的道一不清楚。
所以在王玄之第一句,她就愣住了。
“小道士,你知道你犯了殺頭之罪嗎?”王玄之一反常態,不若早些年審犯人那般,反而直接定罪了。
一旁的小潼有心想說一句:寺卿大可不必為小潼出氣到這份上。
獄吏:京城來的官員都這麼凶的嗎?
眾犯人努力的抱住自己,本來就在瑟瑟發抖,現在抖得更厲害了,這位官員看著年紀不大,心腸已經這麼歹毒了,要是看上他們,拉出去殺了怎麼辦?
剛才還在湊熱鬨的犯人,現在已經各自蹲回角落發黴去了。
實在是這掉腦袋的熱鬨,他們湊不起。
從發現王玄之的時候,道一就覺得,若是他們的祖師父當真成仙之後,又變得年輕,應該就是這人的模樣。
可是等這人開口,就讓她知道,那都是表象。
但是這人的麵相告訴她,此人並不壞,至於心思黑點兒什麼的,為了出牢的道一暫時看不見。且看他能左右劉縣令的決定,要麼官職高於對方,要麼比對方聰明。
看這年輕男子的衣著,努力回想著師父說過朝廷的朱紫論。
她有一個決定,好好抱緊眼前的救命稻草。
能不能出獄還得靠這位寺卿了,而且道一想要是再把這事兒解決,努力一下跟著這位寺卿混口飯吃,方才聽看守大牢的獄吏稱他為大理寺卿。
大理寺她聽九宵觀的香客提過,大周朝廷掌折獄、詳刑。
也是此行的目的所在,眼下大理寺卿到了跟前,一定要抓好機會。
長安的大牢啊,那裡聽聞最是繁華,多少人舍不得離開呢,說不定大理寺牢房裡有執念的魂魄更多呢,要是能跟著這位寺卿做事,可真是太好了。
有了決斷,道一就知道怎麼辦了。
“我不就是路過濮陽,怎麼就有罪了,前有一位胖縣抓我進來,現在這位神寺卿還直接說我犯下殺頭罪,我罪在哪裡?”道一一副完全懵掉了的樣子。
胖縣令眾人腦海裡冒出劉縣令,畫麵實在太美好了,感覺不能再想下去了,還有神神仙嗎?看一眼王玄之,一眾獄吏、犯人齊齊點頭。
王玄之:“你看下他。”潔白如玉的手指了指,經過一夜,變了不少樣的屍體。
眾人:這是要草菅人命吧,是吧。
道一一看,那具泡過水,又在牢裡和他相處了一晚,趁著她睡覺時,老鼠啃了不少肉的屍體,陷入了沉思,難道她當真有罪?
眼下尚不懂律法的道一,她急了!
哎,有了!
忽然就哭起來了,震耳欲聾的哭聲響起。
獄吏以縣令有事,他以外出看門為由溜了,可憐的犯人,無處可去,被震得腦瓜子疼。
小潼也沒想到這一茬,在王玄之示意下,也出去守門了,暫時沒想起來,他要看緊寺卿的事。
眾人都痛苦的離開,隻王玄之一人神色自若,甚至帶上了幾許笑容。
他又靠近了牢門幾分,牢房裡混合著屍體的味道,瞬間衝進了鼻腔裡,王玄之的笑容僵了僵,又恢複了他的雲淡風輕,湊近了溫和的說道:“當然了,若是你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本官可保你,以及你的師門無事。”
“我一定如實告訴寺卿!”道一破涕為笑,猛的一點頭。
心裡則是鬆了口氣,肯聽人說話就好,不枉費她舍了這麼多淚水啊。真怕再來一個劉縣令啊,我不管,一句話就是你有罪,她是真的怕了,完全沒辦法溝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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