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楊頭人帶著本堡丁壯二十人隨趙榮貴上路,一路上各村各寨俱有迎送,倒是分外順利,進入丹雲峽,但見峰險崖奇、林深蔽日、澗哮如雷、飛瀑懸泉、藤蘿野花、目不暇接,沿途可見曆代碑刻在風霜中斑駁,就連陡峭的山崖上都有記載著古道舊事的碑文題記。
峽中的一塊巨大崖石上,刻著許多字,文字在剝落的苔痕和赭紅色的石花中時隱時現,陳述著古老的曆史,其中便有“碑倒龜飛狀元回”,眾人在碑前歇腳觀賞,楊子龍指著這巨大石碑道:“趙大人,各位老爺,這便是鏨字碑。相傳萬曆年間,當時的鬆潘知府萬鱉因忌妒鬆潘籍貴族的後代在朝廷地位顯赫,發重誓要斬儘鬆潘所有龍脈,讓鬆潘人越來越愚昧,世世代代不能翻身。當他來至丹雲峽時,看到古碑所處的位置風水極佳,便詛咒‘碑倒龜飛狀元回",斷了鬆潘學子的靈根,至此以後,鬆潘一直未曾出過狀元。”趙榮貴笑了笑說道:“難怪鬆潘人將此人的名字都改作了萬鱉,哪人父母給孩子取名萬鱉的。”
過了丹雲峽,早已到了鬆潘地界,路遇不少馬幫,有個馬幫老大和趙榮貴等人打起招呼。
“小的北川馬幫覃大生,楊頭人是要往哪裡去啊?”
“哎呀!原來是覃大哥呀!咱們此行要前往鬆潘州為朱大人賀壽呢。覃兄弟,您可知道前方路途是否太平啊?”隻見薛兆選麵帶微笑,迎上前去,拱手作揖,客氣地應酬著。這裡可是龍安古道,漢族和藏族百姓雜居於此,道路崎嶇難行不說,滑坡、泥石流等自然災害更是頻頻發生。因此,過往的商旅們往往會相互交流路況信息,以確保行程順利。
覃大生神色緊張,壓低聲音悄悄地對眾人說道:“諸位有所不知,小弟我剛剛才從前麵那地方逃出來。如今這龍安古道已經無法正常通行啦,要是強行往前闖,恐怕身家性命都難保喲!”
聽到這話,楊子龍心中一驚,連忙伸手將覃大生拉到一旁,急切地追問道:“兄弟,你快跟我們講講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覃大生定了定神,然後原原本本地向大家講述起來:“就在前天呐,有一夥凶殘的藏兵突然襲擊了龍安古道上的涪源戍。他們燒殺搶掠,簡直是無惡不作!不僅如此,那些家夥連路過的江油茶商都不放過,把貨物洗劫一空。現在這條古道已經被封鎖,許多商旅都被困在了這兒,進退不得啊!”
楊子龍神色慌張地緊緊拉住覃大生的衣袖,急匆匆地朝著趙榮貴和薛兆選所在之處奔去。
待到近前,還未及站穩腳跟,趙榮貴便滿臉驚愕之色,瞪大雙眼高聲喊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咱們蜀地向來太平無事,漢人與藏族之間自古以來就不曾交過兵,如今為何會突然出現藏兵侵入鬆潘州這等駭人之事?”
隻見那覃大生氣喘籲籲,臉上滿是驚恐與疲憊,他稍稍定了定神,才趕忙回答道:“回大人話,此事小的確實也是一頭霧水啊。不過據小的所聞,這次可不像是尋常的劫掠那麼簡單。聽說是有個名叫伊勒都齊台吉的蒙古人,率領著整整四千名藏兵發起了這場進攻。而且他們部署嚴密,在涪源戍安排了五百藏兵,西邊的鬆林坡同樣也有五百藏兵駐守。至於鬆潘那邊,則更是有三千藏兵正在猛烈進攻呢!眼下局勢萬分危急呀!我們一路匆忙趕來報信,跑得太急了,以至於損失慘重,不僅有二十多匹駿馬被藏兵奪走,就連同行的十多個兄弟也不幸淪為了藏兵的俘虜。小的若不是仗著腳力好、跑得快,恐怕此刻也已經成了那些藏兵的階下囚啦!”
趙榮貴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脊梁骨上湧起,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瞬間便浸濕了他的衣衫。他心中暗自叫苦不迭,義兄那邊所掌握的兵馬僅僅隻有兩千之數。若是放到後世的幾百年之後,鬆潘這樣的地方,所能養活的兵馬數量也是極為有限的。而詹大人那裡的兵馬同樣不多,滿打滿算也不過三千而已。再看看自己這邊,手中能夠調動的兵馬同樣僅有區區三千人罷了。
雖然總體而言,他們三方加起來的兵力的確要比藏兵多出不少,但問題在於,如此眾多的兵馬又豈能在短時間內迅速聚集到一處呢?更何況那些藏兵幾乎清一色都是行動敏捷、風馳電掣般的騎兵,來無影去無蹤,讓人防不勝防。一想到這裡,趙榮貴不由得後怕不已,剛才自己一個不小心,差點兒就一頭紮進了藏兵窩子裡去了,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啊!
此時,一旁的薛兆選早已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隻見他滿臉漲得通紅,額頭青筋暴起,一雙眼睛瞪得渾圓,眼眶似乎都快要裂開了。他用略帶顫抖的嗓音,聲嘶力竭地衝著趙榮貴高聲喊道:“究竟是去還是留,還請趙大人快快拿個主意吧!”其語氣之急切,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潰了似的。
隻見趙榮貴微微皺起眉頭,目光如炬,沉思片刻後開口問道:“咱們如今到底有多少人馬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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