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忍下心中厭惡，沈氏轉過身來，嘴角噙起笑意，對著柳氏說道，“你看看你，你就是太過賢德，這身上有傷也閉口不說。”
“我瞧著五姑娘身上的那個料子，那不是我前些日子派人送去你的院子嗎？本來是瞧著晴姐兒沒有新衣，想讓你多給晴姐兒裁兩身衣裳，沒成想你又給了五姑娘一匹。”
沈氏這幾句話，也是在給柳氏撐麵子，對江月晴和江月怡的稱呼，高下立見，親疏分明。
聽到沈氏所說的衣服料子，江過心中咯噔一下，畢竟怡姐兒身上的料子，可是前兩日他和劉姨娘從柳氏那裡搶來的，還沒等江過開口，沈氏話鋒一轉，對著柳氏懷中的江月晴道
“晴姐兒，過來，讓大伯母看看你的新衣裳。”
“五姑娘，你也過來。”沈氏招了招手，將江月怡喚到自己身旁。
江月怡糕點吃的正歡，聽到沈氏再叫她，她身旁的乳母也稍微推了推她，這才嘟著小嘴，不情不願的將糕點放在盤子裡，朝著沈氏走了過來。
二人一同站在沈氏麵前，似乎是真的在對比兩人一樣，沈氏嘖嘖開口
“二弟妹，你這個當娘的也太不了解自家姑娘，我瞧著晴姐兒的膚色要比五姑娘的更白皙些，定是那匹石榴紅的料子更襯晴姐兒。”
江月怡過了年也不過六歲，方才吃糕點被擾了興致，本就要開始鬨小脾氣，在二房的時候，她的生母劉姨娘得寵，更是沒人敢得罪她。
如今雖說還小，卻也能聽出來沈氏是在說自己的衣裳，小臉一癟，護著自己的衣裳，瞪了一眼怯懦的江月晴，刁蠻的開口，“這衣裳才不是她的，這衣裳是我的，是我娘給我的。”
這聲音一出來，整個國公府正院瞬時間針落可聞。
江月怡口中的娘，自然不是屋內的柳氏，而是她的生身母親，劉姨娘。
尤其是江過，脖頸間早已經生出冷汗。
大胤建國以來，最重嫡庶之說。
鎮國公上麵原本應該還有個庶兄，鎮國公年幼時，因著先鎮國公寵妾滅妻，鎮國公還有從前的江老太君沒少受妾室還有庶兄的陷害，後來庶兄生了場大病沒多久便去了，鎮國公又成了世子，尚了公主，這日子才好過些。
也正因如此，鎮國公江老爺子要比旁人更看重嫡庶。
“老二，這是怎麼回事？”鎮國公坐在上首，輕撫胡須，語氣冷漠。
江過強撐淡定，臉上掛著不自然的笑，朝著眾人說道，“孩子還小，可能是不經意的。”
“不經意？”
江遮語氣悠悠，直接戳破，“弟弟倒不知道，二哥院內竟是如此規矩？”
“自古嫡庶分明，五姑娘脫口稱呼一個妾室為娘，實在有些不妥。”
江過怒從心起，這老三成日裡就知道自己對著乾，可是眼下也隻能強忍怒意，掩飾自己快要崩壞的表情，開口道，“不過是孩童之言，三弟說話有些重了。”
沈氏輕笑一聲，語氣淡淡，悠悠開口道，“二弟這話說的不對，過了年，五姑娘也六歲了，馬上就要到了上書院的年紀，自然是要開始懂規矩了。姑娘自幼便應該好好教養，若是這話被旁人聽到，還不知道要怎麼編排咱們國公府沒有規矩呢。”
鄭氏在一旁附和著，“是啊，五姑娘年紀越來越大了，這樣稱呼實在是有些不妥。”
將江月怡攬到自家身側，鄭氏溫聲教導著，“五姑娘，日後稱呼一定要注意些，二夫人才是你的母親，至於劉姨娘，你隻能稱呼她為姨娘，知道了嗎？”
江月怡本就被嬌慣壞了，眼下看向江過，見往日寵愛自己的爹爹不過來幫自己，倔強的道，“我有娘，她才不是我娘。”
“怡兒！”
怕江月怡再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江過急忙開口嗬斥。
可江月怡卻越聽越委屈，也不顧著在眾人麵前，大聲道，“爹爹不寵怡兒了，爹爹為了他們凶怡兒，我要去告訴娘。”
“好啊，老二，你這後院管的真是好。”
“這麼小的孩子，脫口稱呼一個妾室為娘，你們二人是怎麼教養的孩子？”鎮國公眼裡慍色漸濃，嗓音裡麵壓抑著怒氣。
柳氏站起身來，福了一禮，有些不安的道，“都是兒媳的錯，沒有教導好二姑娘。”
沈氏走上前扶起了她，語帶譴責道，“好好的你有什麼錯？你平日要管著二房，又要教養晴姐兒，自然是分不出來精力照顧二姑娘，五姑娘似乎是一直跟在劉姨娘身邊吧，五姑娘才幾歲，想來必是劉姨娘平日沒有教導好。”
翠瀾看得清楚，今日世子夫人似乎是有意要幫二夫人，也在一旁開口道，“國公爺，五姑娘平日是跟在劉姨娘身邊的。”
“來人呐，去把劉氏帶過來，老夫倒要看看她素日裡是怎麼教導姑娘的，竟教導的姑娘尊卑不分，不敬嫡母！”鎮國公開口吩咐，身邊的管事轉身就去了二房將劉姨娘帶到了前院。
平日劉姨娘根本就沒有來前院的機會，眼下被帶過來，看著在一旁站著不出聲的江過，再看一下被眾人圍在裡圈的柳氏，還有在一旁吧唧吧唧掉眼淚的江月怡，一時間有些慌了神，竟連給眾人行禮都忘了。
江月怡看到她，隻覺得委屈非常，掙脫開了乳母，便跑進了劉姨娘的懷裡，委屈巴巴的說道，“娘，他們壞，他們要把怡兒的衣裳給江月晴穿，還不許我叫你娘，爹爹也凶我。”
大長公主在一旁看著江月怡，心裡麵不由得搖了搖頭，雖說是庶女，可是到底也被劉氏養的有些上不了台麵。
劉氏才緩了過神來，給眾人行禮。
“劉氏，你可知道今日叫你來所為何事？”沈氏率先開口，對著下首的劉氏問道。
目光看向雍容華貴的沈氏，劉姨娘也不如素日在二房那樣跋扈，賠著笑臉，仍做懵懂無知狀：“妾身不知所為何事，還請世子夫人示下。”
沈氏輕笑，隨即繼續說道，“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由我來告訴你。”
“你可知自古以來，尊卑有彆，長幼有序？”
“五姑娘自出生由你教導，可是方才五姑娘話裡，稱呼嫡姐大名，稱呼你為娘，這便是你教導五姑娘的規矩嗎？”
“妾身粗俗不通文墨，沒有教導好五姑娘，是妾身的錯。”劉姨娘將整個身子伏在地上，不敢再看屋內的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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