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雪梅?”
他捂住嘴巴,顫聲喊道:“我是大哥,我來看你……”
假寐的方雪梅猛然睜開眼睛,不可置信地轉過頭,見真的是大哥,她“蹭”地一下就起了身……
“啊!”
牽扯到斷了的右手,她表情痛苦地哀嚎一聲,馬上又換上劫後餘生般的笑臉,跌跌撞撞地朝大哥撲來……
“大哥,真的是你!”
“你是來接我回家的是不是?”
“我以為,嗚嗚嗚……我還以為我這輩子,就死在這裡了呢……嗚嗚嗚……”
早已崩潰的她,也不顧上兩兄妹早已長大,一頭就紮進了大哥懷裡,哭得不能自已,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全糊在了方鐵柱的衣襟上。
她是真的怕了,這種見不到光亮的日子,她真的過夠了。
仿佛世上就隻留下她一個人,從天黑到天亮,又從天亮到天黑,一天又一天,唯一能看到的,就隻有那個不發一言的堂嫂。
每次送飯菜來,就像是喂狗一樣,推開一條門縫,把飯菜往地上那個空碗裡一倒,就關門離開。
她哭過,罵過,哀求過,也發毒誓保證過……
可是,一點兒用處也沒有。
這樣的日子,她是真的一天也過不下去了。
這會兒,就算讓她重新嫁給上輩子那個,喝點兒馬尿就動手打媳婦兒的老窩囊廢,她也二話不說就答應。
經此一劫的方雪梅,已經從任勞任怨的老黃牛,變成了破罐子破摔的擺爛性子。
又臟又亂的房間,來時咋樣,現在還是咋樣,就連身下躺著那塊門板上的灰塵,她都沒了吹一口氣的心思。
平時,就呆呆地坐在上麵,等實在累極了的時候,就這麼直接往上一躺,至於灰塵,也任由它們全蹭在了自己衣裳上。
方鐵柱被主動撲過來的大妹,嚇得是全身僵硬。
不過心下也知道,這幾天她受了大罪,乍然見到自己這個娘家大哥,一時間難以自控也正常。
隻是,她身上的這股味兒……
好像屎尿混合在一起,曬乾又浸泡,浸泡有曬乾的味兒,直衝人天靈蓋。
這也怨不得她,每天早上,陳家大堂嫂把早飯送來的時候,便把那個桶提進來,接著就去不遠處的菜地裡,摘今兒一天要吃的菜,等摘了菜回來,就會把桶提出去。
一天一夜下來,就隻有那麼一小會兒的時間,給她解決屎尿問題,中間難免會憋不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她,就隻能在角落裡……
方鐵柱略有些嫌棄地皺了皺鼻子,強忍著推開大妹的衝動,嘴巴張了又張,本想說幾句寬慰她的暖心話,可也不知是不是那股味兒實在嗆人心肺,絞儘腦汁就是說不出來。
等方雪梅平複下來後,他再也忍不住,把她推開了些,自己還側了側身子,好讓外麵的空氣進來,衝淡一下那股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