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羽衝承認自己並不是非要擊殺老祖宗的殘魂不可,他實際上有不小的把握說服段正嚴接受自己的冒險。但是他很討厭被人控製的感覺,非常討厭,所以他需要一個借口擺脫段正嚴的控製。
如果他可以接受被人操縱的命運,那麼以他當年在葉家的地位,根本不需要考慮謀奪葉家家業的事情。
陳羽衝雙手舉起薇爾莉特,眼神中充滿了迷戀和狂熱。
他很喜歡這種感覺,無論是在黑暗中狩獵與博弈,還是一槍定生死的血脈僨張。
這把有著“紫羅蘭”美名的名槍取之於改變了自己命運的荷蘭,陪伴著自己飄洋過海來到中原,這些年來始終作為他的最後底牌,時刻提醒著他不要忘記——要在最關鍵的時刻,對敵人發出致命一擊。
到了這最終一戰,自己所依靠的也是它。
隱約之間,陳羽衝感到自己正在與薇爾莉特合二為一,這把追隨自己多年的夥伴,正在隨著自己的呼吸而呼吸,隨著自己脈搏的跳動而跳動。仿佛這把槍並不僅僅是一把凶器,還是他內在力量的源泉。
多年以前,陳羽衝趁荷蘭內亂,盜取了價值連城的“薇爾莉特”,這是他人生中最成功的一次豪賭,也是他迄今為止最驕傲的兩件事情中的一件。
另一件事,便是茅鎮酒廠的建立。
“雲崢,若你真是那逆命之人,那我殺了你,豈不是可以奪取你的氣運?”
“我命由我不由天!我陳羽衝有才能,有決心,這世界上最好的東西,應屬於我!”
恍惚間,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神秘力量洶湧而來,在他的靈魂深處奏響了遠古的召喚。
陳羽衝的意識被卷入一片混沌虛境,隻見一條長著翅膀的巨大蜥蜴在虛空之中若隱若現,漫天風雲在巨龍翅膀的攪動下激蕩不休。
(這是西方神話中的巨龍?我身負大理段氏皇家血脈,若是覺醒真龍之血,又豈會是西方巨龍的形態?)
陳羽衝心中閃過一絲明悟:自萬曆年後,地脈的意識果然受到了西學的汙染。
顯然,在那西學東漸的浪潮衝擊下,天道在某種程度上已經陷入了混亂失序。
此刻,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雙手被一層細密的鱗片覆蓋。而他的背部,也開始隱隱作痛,像是有一股磅礴的力量在其內瘋狂湧動,試圖衝破血肉的枷鎖。
漸漸地,背部高高隆起,仿佛有一對翅膀將要衝破而出,帶他翱翔於蒼穹之上。
一道雪亮的刀光在黑暗中猛然乍現。
陳羽衝誌在必得的笑容凝固在略顯蒼白的臉上,在昏黑的地下顯得尤其詭異。
他的頭顱自身體脫離,高高的飛起。
一隻宛如白瓷雕琢般細膩無瑕的纖纖玉手,輕盈地淩空探出,精準無誤地抓住了陳羽衝頭顱的發髻。
安妙彤是個善解人意的女人,已經注意到雲崢多次打量陳羽衝那雙不對稱的耳朵。很顯然,讓這顆首級變得對稱的方法非常直接。
所以她又揮動峨眉分水刺,把陳羽衝一大一小兩隻耳朵給削了下來,這樣雲崢看到首級的時候,觀感上會舒服很多。
而大荒城深處,那座殘破的古白文石碑當中,段正嚴的陽神也發現,自己徹底失去了對那道分神的感應。
強烈的虛弱感刹那間襲擊了他。
他卻已經無法憤怒,因為他知道陳羽衝必定的結局。
“癡兒……”石碑中傳出悠悠的歎息聲。
未來還會有一個擁有自己血脈的人,來到這石碑前方嗎?還是說,這已經是他和大理段氏唯一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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