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拉,皇宮,榮光大廳。
傅青海和幾位戰團長走在通往榮光大廳的石板路上,轉頭可以看到旁邊那尊五十多米高的羅格·多恩雕像探出圍牆——為了紀念帝國之拳原體為保衛泰拉做出的貢獻。
傅青海很好奇,白色疤痕和聖血天使是第一批回到泰拉的阿斯塔特軍團,察合台·可汗與聖吉列斯也參與了泰拉圍城戰役,為什麼皇宮裡沒有這兩位原體的單獨雕像?
幾位星際戰士走進敞開宏偉大門。
這是傅青海第一次來到榮光大廳。
壁龕內的藍色燈帶點亮整個大廳,黑灰色的地板則以金字螺旋形地銘刻著所有帝皇仆人為之流血犧牲過的地名,花崗岩材質的牆壁裝飾著以灰砂岩雕刻的壁畫,描繪著從史前到今天的漫長曆史中的人類戰士們:
最初的原始戰士手裡麵拿著的僅僅是用火硬化後的木棍,從冷兵器到火繩槍再到燧發槍,再到了頂盔摜甲的蠻人軍閥手持著爆彈槍的前身,最後進化到了身穿甲殼甲手持激光槍的帝國衛隊士兵……這一係列長篇壁畫充分地展現了人類在殺戮上的創造力。
壁畫莊嚴肅穆而又令人震撼。
傅青海的目光卻在四處打量找尋。榮光大廳內的裝潢過於複雜,牆壁、地麵、巨柱和天花板都很難找到一塊麵積足夠大的相對較平整的區域,目光搜索一圈,終於鎖定了牆壁和地麵交界處的一圈黑色石質地板。
傅青海收回了目光抬頭看向前方。
巨型會議桌周圍已經坐著很多人。
不單單是十二位高領主,還有許多負責二級部門的次級領主和帝國元老也出席了此次戰爭會議,包括:軍務部、文書局(內政部下屬部門)、靈能學院(星語庭下屬部門)、忠嗣學院(國教庭下屬部門)等等。
當然,也包括刺客庭。
沒錯,自從在改組中失去了高領主的席位後,刺客庭也淪落為了二級部門,萬戈裡奇每次開會都和一群次級領主坐在一起。
當傅青海來到會議桌旁邊時,他看到內政部長埃克斯正在和國教教宗梅斯林湊在一起交頭接耳,兩個高領主臉上輕鬆而愉悅的談笑表情,仿佛隻要泰拉上空這顆戰鬥月亮被摧毀了,野獸戰爭就已經結束了一樣。
“許多帝國世界還在戰火之中燃燒,許多帝國臣民每時每刻都正在被綠皮異形屠戮踐踏,結果泰拉還在搞些什麼浪費時間的宴會和酒會……真不知道這些破事有什麼用!”
波西蒙德一邊走進大廳一邊還在罵罵咧咧。他的嗓門很大,整個大廳裡的帝國官員都聽到了,他們彼此互相對視一眼,心裡清楚波西蒙德就是故意說給他們聽的,因此也都有了心理預期:之後的會議過程中,可能將要麵對黑色聖堂大元帥的詰問與刁難。
諸位戰團長們依次入座。
一陣鈴聲響起,與會者們停止交談,紛紛回到各自座位。烏多最後一個走進這個人滿為患的大廳裡,並向高領主和戰團長們微微點頭致意,他坐到了長桌首位。那個巨型座位曾經屬於一個基因原體,羅格·多恩。
基裡曼勳爵環顧了整個大廳一圈。
“現在,請在座的各位保持秩序。”
烏多說完看向了內政部長埃卡斯。
埃卡斯點點頭,啟動了擺在他麵前的全息記錄儀,儀器開始運行起來,發出了細微的嗡嗡聲,內政部長輕咳一聲開口說道:
“各位大人,會議現在開始。”
……
“誠如波西蒙德元帥所言,截止目前,許多帝國世界還在戰火之中燃燒,許多帝國臣民每時每刻都正在被綠皮異形屠戮踐踏……”
烏多的第一句開場白就引用了波西蒙德的原話。他是在波西蒙德之後進入的大廳,這番言語似在暗示:哪怕他人不在榮光大廳,大廳裡發生的一切也逃不過他的耳目。
隨後烏多忽然話鋒一轉:
“然而,直到此時此刻,依然還有一些阿斯塔特戰團,不願意聽從帝皇的命令,沒有依照帝國元老院和高領主議會的決議,領取補給然後開赴各個戰區,而是違抗命令滯留泰拉,並且沒有就此行為給予任何回複。”
烏多說完轉過頭來,銳利目光緊緊盯著坐在會議桌左邊的傅青海,緩緩問道:
“你能否為我們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青山·可汗?你們,在抗命嗎?”
昨天晚上,酒會剛剛結束,高領主們就迫不及待地進行了拆分軍團的初步嘗試,他們單獨給狂暴者戰團和掠奪者戰團的戰團長下達指令,要求他們脫離聯合艦隊,立即啟程分彆前往極限星域和太平星域處理那邊爆發的獸人入侵事件。然而兩個戰團的戰團長都沒有理會這條指令,戰艦依舊停在獅門空港,也沒有配合軍務部的官員進行補給。
烏多立即就這件事質問發難。
在座所有帝國官員都看向了青山·可汗,最終高牆的戰團長們也看向了青山·可汗,想要看看他會如何回應烏多這番質詢。
麵對著所有人的目光。
傅青海沉默了幾秒鐘。
然後,他站起來,離開座位,走向了長桌首位的烏多。在烏多和所有帝國官員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傅青海一把抓住基裡曼勳爵後頸,將他從座位上提起來,隨手一甩,烏多被扔向了榮光大廳某個角落,整個人撞在牆壁上彈了下來,在地板上慘叫著打著滾。
整個榮光大廳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眼睛瞪大嘴巴半張。
就像被施展了群體的石化術。
“啊啊……啊啊,啊啊!”
隻有烏多的慘叫和呻吟斷斷續續。
天地良心!烏多能向帝皇發誓,他真的就隻想敲打一下青山·可汗。就算對方抵死就是不肯解散軍團,正如波西蒙德所說,他也沒有什麼辦法,頂多就是繼續討價還價繼續拉扯。所謂政治,不就是妥協的藝術嗎?
大廳裡的高領主們還有帝國官員同樣集體陷入大腦宕機狀態,他們本來以為波西蒙德會是一個刺頭——事實上他確實也是,甚至已經打好腹稿準備應對黑色聖堂大元帥的詰難,但是萬萬沒有想到,在所有的戰團長中從始至終都表現得最平靜的青山·可汗。
竟然一句話都不說,就把帝國總指揮·基裡曼勳爵·烏多從座位上扔出去了?
眼下這個情況完全超出他們心理預期,一時之間甚至僵在原位不知道怎麼辦。
就連波西蒙德也愣住了。
傅青海一步一步走向角落裡的烏多,烏多感覺一道黑色陰影將自己籠罩了,他雙手抱著自己的身子,驚恐地轉身抬起頭看去,看到青山·可汗抬起一隻手臂……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青山·可汗要殺死烏多的時候。
傅青海臂鎧上的鐵灰色金屬粒子開始構建堆積,一把造型古怪的白色槍械出現在了他的手裡,他對準烏多旁邊的黑色地板扣動扳機,一道藍色光圈在地板上擴張展開,緊接著第一個星際戰士從光圈裡一躍而出。
星際戰士一個接一個地躍出。
端著槍械迅速占領整個大廳。
大廳裡的路西法黑衛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就被鐵浮屠戰士給繳了械,麵對著脈衝爆彈槍的多棱柱狀槍管和黑洞洞的槍口,還有槍身後麵那冷酷無情的頭盔麵甲和猩紅目鏡,這些所謂帝國衛隊精銳中的精銳,隻能乖乖放下手中激光步槍,然後舉起雙手。
路西法黑衛已經不是荷魯斯之亂時期的路西法黑衛了……傅青海轉頭收回了目光。這支曾經大名鼎鼎的帝國衛隊精銳兵團,已經變成了徒有其表的繡花枕頭,窺斑見豹,這或許隻是整個王座世界糜爛的一個縮影,高領主議會是否也和路西法黑衛一樣呢?
傅青海壓根看都沒看地板上的烏多一眼,任由他繼續躺在那,轉身走回會議桌旁,隨後一屁股坐在了原本屬於烏多的座位上。為基因原體打造的巨大座位,和他身形非常匹配,並沒有烏多那種沐猴而冠的感覺。
傅青海施施然坐下來後,好整以暇地看向了長桌兩旁沉默的帝國官員們說道:
“我宣布從現在開始,泰拉進入軍事管製全麵戒嚴狀態,烏多勳爵已經被罷免了,接下來由我擔任帝國總指揮,全權負責與這場戰爭相關的所有事宜。對於這個決定……”
傅青海目光掃過所有與會者:
“誰讚成,誰反對?”
回答他的依然還是一片沉默。
帝國的官員們現在非常糾結。
他們不敢反對,因為持槍星際戰士就在身後虎視眈眈看著,直接表達反對很可能被一槍崩了,但他們也不想就這麼輕易地表示讚成,因為他們既不理解也不明白,青山·可汗想要如何實現這場政變——難道僅僅依靠劫持榮光大廳裡的所有帝國官員?光是這樣的話,命令怎麼傳達?政府如何運轉?
“我讚成。”
一個響亮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傅青海循著聲音望去,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第一個舉起手的竟然是這個家夥。
新任審判庭代表,維瑞圖斯。
傅青海不禁笑了起來開口道:
“看來,同樣都是一千年前的老古董,老古董和老古董之間,還是頗有一些共同語言?”
除了萬戈裡奇,沒人知道他的話是什麼意思。同時在場眾人也很驚訝,他們也沒想到第一個向青山·可汗倒戈的人,竟然是審判庭大導師?在他們印象中,維瑞圖斯不是一個軟弱或者貪生怕死的人,而且看他那副堅定不移舉手支持樣子,顯然也不是出於被威脅的恐懼而被迫讚成,而是真心實意。
傅青海決定要發動政變之前,並沒有和維瑞圖斯提前通氣。除了自己戰團,他隻和萬戈裡奇通過氣。甚至沒有提前告知最終高牆的星際戰士們,因為他擔心庫蘭德這個在政治上表現得有一些愚忠的老好人會反對他。所謂“事密則成”,在不確定庫蘭德的態度之前,傅青海沒有必要向他展示全盤計劃。
因為沒有提前通氣,所以當維瑞圖斯第一個表達讚成的時候,傅青海還真有點驚訝,同時也在心裡暗暗揣摩對方真實態度。
就在維瑞圖斯表態同時,那道藍色光圈裡麵依然還在源源不斷湧出星際戰士。陷陣大隊的終結者到齊以後,驃騎大隊、驍騎大隊和突騎大隊的星際戰士駕著噴氣摩托也在陸續鑽出藍色光圈,徑直飛向大廳之外。
“可汗。”
這時,三位騎兵連長走了過來。
“目標地點已經標注好了,以最快的速度占領這些地點,確保目標內部所有人員所有設施全部處於我們控製之中。如果遇到武裝抵抗,授予你們開火權力。如果沒能成功控製目標內部的人,也要切斷這些地點的電力和通訊,確保他們不能對外發送任何信息。”
傅青海當著在場所有帝國官員的麵,對這三位噴氣摩托連隊的連長下令道。
“明白,可汗!”
三人轟然應諾,抬手看了一眼臂鎧上的集成式鳥卜儀屏幕裡的目標信息,最優路線地圖已經勾勒在了視網膜屏膜裡,放下手臂翻身跨上懸浮於地麵的噴氣摩托,擰動握把,三輛噴氣摩托引擎轟鳴“嗖”地竄了出去。
排氣管裡噴出來的洶湧氣流,吹得大廳裡的所有帝國官員頭發紛亂衣袂紛飛。
“親愛的埃卡斯部長和梅斯林教宗。”
三支騎兵連隊離開以後,傅青海轉身看向了會議桌旁邊的兩位高領主,說道:
“噴氣摩托速度很快,不超過十分鐘,我的戰士就會抵達目標地點。我希望這次權力交接是和平的,我不想看到任何流血事件發生,畢竟……帝國人民因為你們的愚蠢和自私所流的血已經足夠多了。我想麻煩兩位好好利用這十分鐘時間,和你們的下屬進行積極的充分的溝通,確保我的戰士不開一槍就能順利獲得這些機構和部門的控製。當然,結局已經注定,就算你們想要抵抗,也都是徒勞的,我的提議隻是不想無辜的人因此而死。”
傅青海說完後,兩個鐵浮屠戰士來到了埃卡斯和梅斯林的身後,將一塊數據板放在兩人麵前。埃卡斯拿起數據板一看,屏幕裡顯示著隸屬於內政部的所有新聞媒體和宣傳機構的名字,名單詳細到了具體的負責人名字和辦公室地點,沒有一點錯誤和遺漏。
一顆冷汗瞬間就從內政部長的額頭上流了下來,他抬頭看向梅斯林,看到教宗的臉色和自己一樣蒼白,想來他手中的那份名單也差不多。埃卡斯心裡的不安也終於轉變成為了現實——青山·可汗並非一時憤怒衝動臨時起意,這就是一次蓄謀已久的行動。
“你們還有十秒鐘的時間考慮。”
首位上的傅青海淡淡提醒道。
“如你所願,青山·可汗。”
埃卡斯低下頭澀聲說道。
“國教什麼都不會亂說的。”
梅斯林哆哆嗦嗦地保證。
“很好。”
傅青海滿意地笑了笑吩咐道:
“讓兩位大人的仆人過來。”
星際戰士放開了被控製的助手和仆從,他們躬著身子小心翼翼湊近埃卡斯和梅斯林的身邊,傾聽兩位高領主的低聲安排。
傅青海的萊曼之耳將兩個高領主的竊竊私語全都收入了耳中,內容無非就是要求下屬不要抵抗,配合星際戰士接管媒體。
經常發動政變的朋友都知道,發動政變必須第一時間控製所有新聞廣播媒體,把媒體的喉舌掌握在自己的手裡,方便宣揚政治主張或者抹黑現任政府,如果可以的話,同時掐斷對手一切已知通訊聯絡手段延長反應時間,最後才是封鎖議會或者全麵戒嚴。
傅青海手裡的這份名單以及路線來自萬戈裡奇,拿到手後又和薇拉核對確認過了一遍,刺客庭和審判庭的雙重保障,確保不會遺漏任何一家媒體機構還有傳媒設施。
“你真的要這樣做嗎,青山?”
庫蘭德看著傅青海苦澀地問:
“你可知道這樣做意味著什麼?”
他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說不清是讚成還是反對,混合著期待與擔憂的情緒。
“早該這樣做了!”
波西蒙德猛地一拍桌子說道。
“我支持你,青山。”
索恩同樣一臉堅定嚴肅說道。
“我和你不一樣,庫蘭德。”
傅青海看向帝拳戰士正色道:
“我不在乎什麼榮譽榮耀之類東西,我無所謂曆史怎麼書寫我,我不在意後人怎麼評價我。對我來說,上述這些東西,都沒有在這場戰爭之中少死一個帝國公民來得重要!你心裡很清楚,兄弟,你的邏輯和理性都在告訴你,我現在的做法才是對這個帝國最好的做法!你們是泰拉的保衛者,但是,不要讓你胸前那塊勳章成為束縛你的枷鎖。”
庫蘭德聞言呆住了,他低頭看向自己胸前的那塊“保衛泰拉”榮譽勳章,臉上神情一陣變幻,仿佛被這一番話語給點醒了,最終,他緩緩抬起頭,看向傅青海沉聲道:
“我支持你,青山。”
就在這時,一聲厲吼響起:
“你們這是叛亂行為!全部都是!”
傅青海身後十多米遠的地方,烏多眼睛通紅衣衫淩亂,扶著自己斷裂了的肋骨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指著傅青海的背影吼道:
“這就是赤裸裸的叛亂!青山·可汗,你和一千年前的荷魯斯沒有任何區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