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檀兮將手裡的雞腿放下,拿帕子淨了淨手,然後站起身,雙目放空,像個人偶娃娃一樣,朝陸璿一福,“妾身見過殿下。”
陸璿冷冷一笑。
他走進來,沈檀兮瞥見元祿將門合上,眸光愈發弱了,這副不情不願,心如死灰的模樣,看在陸璿眼裡,幾乎要將他心底的惡氣全部逼出來。
陸璿隱忍不發,隻沉著臉,掀袍坐了下來。
餘光裡,沈檀兮的位置擺了一杯倒好的果釀,青瓷邊沿染著些許口脂,陸璿隨手就將酒杯拿過來,喝了。
甜膩的果釀散發著淡淡的酒香,還似乎摻著若有似無的……沈檀兮的味道,陸璿的臉色稍緩,尤其抬頭看見沈檀兮漲紅害羞的臉色,男人的心情大好,也不想計較她竟膽大妄為到給他擺臉色,隻淡聲道,“怎麼不繼續吃了?”
他瞧了眼桌上一水的葷菜,有些好笑,“你倒是好胃口。”
一大早跟他鬨脾氣,惹得他一上午魂不守舍的。
沈檀兮裝聽不出他的怨氣,坐了回去,淡漠道,“能吃的時候自然是要抓緊吃的,不然今後被人送回尼姑庵,就吃不上了。”
陸璿:……
陸璿深吸一口氣,切齒,“孤說過,有孤在,沒人再把你送回尼姑庵。”
沈檀兮假模假樣地扯了扯唇角,無所謂的語氣,“殿下的承諾還是給裴姑娘吧,妾身一個幌子,不配。”
陸璿:……
陸璿恨不得扇自己兩嘴巴。
但見沈檀兮沒事人似的,小口小口,專注又珍惜地吃葷的模樣,他心裡酸痛難當,明明知道,她這副模樣,八成是做來給他看的,故意讓他心疼的。
但他還是讓她成功了。
陸璿像是被鬥敗了似的,隻癡癡地看著沈檀兮,看她又換了個杯子喝酒,嫌棄他?
陸璿氣了一下緊接著又消了氣。
沈檀兮這副模樣,他還怎麼舍得跟她慪氣?
沈檀兮似是被他盯得不自在了,吃噎了,咳嗽了起來,陸璿終是忍不住上前,一把攬上她的纖腰,將她抱到腿上。
大掌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柔聲道,“你到底還要跟我慪氣到什麼時候?”
陸璿說完,心裡喟歎,他何曾這般低聲下氣過?就是兩年前,也沒有過。
兩年沒把她訓乖,倒把他……
陸璿莫名臉色有些難看。
沈檀兮對於突然的親昵,沒躲也沒避,甚至不像從前那樣,嬌羞欲拒還迎,隻漠然地垂下眸子,“妾身沒有生氣,殿下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肺腑之言,妾身聽了受益匪淺。”
“過去逾矩是妾身貪心之故,”她像是真的不計較似的,風淡雲輕,將其中的利害關係分析得頭頭是道,“妾身既然選擇了與殿下合作,殿下利用妾身去消弭皇上的疑心沒有錯,妾身也在利用殿下幫助妾身的娘家,若說真的有氣,妾身是在氣殿下說事成之後送妾身回庵堂,妾身不想回去,”她正視陸璿渾黑的瞳仁,澄澈的眸子似是盛了汪山泉似的,清冽沁涼。
“這話我也和陸鄢說過,潁川太苦了,做尼姑太苦了,我不過是一個自小嬌生慣養的小女子,我不想吃苦,我不想回去。”
陸璿的胸膛劇烈震顫,沈檀兮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刀插進他的胸口,比當初那把真刀還疼。
他伸手托住她的小臉,輕聲安慰,“不去,哪裡都不去,我不會讓你去,你此生此世都要待在我的身邊!”
沈檀兮稍作沉吟,緊接著一本正經道,“殿下放心,即便我留在京中,也不會再傷害裴姑娘,更不會做任何對殿下不利的事……唔。”
陸璿猛地扣住沈檀兮的後腦,激烈地吻了上去。
他不想再聽她刻意跟他撇清關係,她這麼聰明,怎麼會不知道他說的什麼意思?
她就是故意激怒他!
男人動作急切深狠,僅一個吻,卻像要把懷裡的女人吃了一般,沈檀兮初初掙紮了兩下,被陸璿重咬警告後,就安分了下來,乖乖地任他攫取,儘情釋放心中的悶痛和乖戾。
她為什麼不懂?
這世上,怎麼會有人比她重要?
突然,陸璿放開了沈檀兮,堅挺的鼻梁抵著她的,灼熱的呼吸急促噴灑,他一下一下揉捏著她的後頸,極具占有欲的姿態,。
“兮兒,裴璿意不能和你比。”
沉寂了片刻,傳來沈檀兮無波無瀾的聲音,“我知道。”
陸璿心尖一跳,有些無措地抬頭看向她,結果下一秒,就聽沈檀兮道,“她是你的白月光,我不過一個幌子罷了。”
陸璿呼吸一滯,周身的氣勢又冷凝了下來。
眼裡的炙熱和欲望刹那褪去。
他麵無表情地將沈檀兮放了下去。
沈檀兮拿起箸子,突然想到什麼,從懷裡掏出那個鐲子,遞到陸璿麵前。
陸璿劍眉一蹙,下頜輕抬,語氣冷漠,“這是什麼?”
沈檀兮道,“殿下,今早裴姑娘來禦書監入學,因手上的銀錢不夠束修,所以拿了這個鐲子抵了束修,當時人太多,妾身不好說什麼,隻好收了,但聽裴姑娘那個婢子說,這個鐲子似是旁人送的,如此貴重的禮物,裴姑娘定是心疼壞了,”沈檀兮眸底劃過一抹詭色,語氣黯然,“妾身雖未收到過這般貴重的禮物,但心情妾身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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