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隻蓮花燈排著隊一一下水了,像一隻隻第一次遊水的黃嘴小鴨,既興奮又忐忑,慢慢地向前移動,或許它們沒動,而是船在緩緩前進。
“要不要往它們中間扔個小石子,這樣它們就不會輕易被浪打翻了,”簫颯像個孩子似的興奮地指著蓮花燈說。
“不用了,有蠟燭就足夠。”梅蘇自信地說,“蠟燭即使燒完,融化的燭液還會留在上麵的,那可比會到處滾動的石頭有用多了。”
“可是蠟燭輕飄飄的,”簫颯決定還是找塊石頭壓在上麵。
簫颯張大眼睛四顧,然而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一塊石頭,這時他才想起在陸地麵積隻有巴掌大的地獄,石頭是很稀有的東西。
眼看蓮花燈要被風刮翻了,簫颯急中生智,想出了一個好辦法,他踮起腳尖,朝幾人中最後下水的他的那隻蓮花燈吐了口口水。
“咦……”
簫颯的舉止令另外四人像驢一樣發出一聲感慨。
應與非看著蠟燭下、蓮花燈內部畫的那個歪歪扭扭的笑臉多了一灘唾液,怪可惜地說,“簫颯你看,蓮花燈上的笑臉哭了,都因為你。”
簫昊、梅蘇、司徒三人的眼神定定地盯著那隻有個人臉哭著笑的蓮花燈,心情都不由地低落了一些。
就是吐了口水,簫颯沒想到把那盞蓮花燈傳遞的感情都變了,仿佛一把抹著脖頸的凶器貼在了他的脖子上,他忽然感到一種喘不過氣來的難受。
不過簫颯今夜腦子還算靈活,急忙辯解說,“有兩點我得說明一下,明天太陽一照,口水很快就會乾的;第二,你們得樂觀點,試著轉換思路吧,這不是那個人臉在哭著笑,這是在笑著哭,笑著流淚,感激的淚水,喜悅的淚水,勝利的淚水,這是我們登島那刻終點鋪滿鮮花時我們的眼睛裡流下的淚水……”
對簫颯的這些話,眾人一笑而過,簫颯這個晚上的舉動,讓他們更加堅信簫颯這個人有著極其白癡的一麵。
“萬一事與願違,明天就狂風驟雨呢?又或者連續半個月都春雨綿綿呢?”應與非此話一出,就在刹那間,天邊一道白光落雷,大家的心麻繩似的絞來絞去。
“五個人,你認為每個人都能上岸嗎?”簫昊的臉藏在暗影中。
這是他們全體成員第一次這般掏心掏肺。
“可以,這有什麼不可以,這艘船上的兩個名額我們讓梅蘇姐和與非占去,簫大哥和司徒武功高強,到時候小弟我也鼎力相助,想必劫一艘船是不難的。”這是簫颯內心的真實想法,他們一個人都不能落下。
“希望如此吧,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一切還是未知數呢,誰知道到最後會怎樣呢?”司徒莫測冷冷地說。
“司徒,我越來越欽佩你了,因為你說的句子越來越長了。”簫颯舉起兩個大拇指。
“哼!”司徒冷漠地轉過身往上走回甲板上。
“我的花……”應與非嘟囔了一聲,急忙從舷梯上離開了。
應與非匆匆忙忙跑回宿舍,將她培育了快一年的盆栽從窗台上搬下來,把窗戶關上。
被應與非的烏鴉嘴說對了,天上狂風大作,看來烏船勢必要遭逢一場風暴了。
留在舷梯上的三人也回到了甲板上,並把舷梯收了上來,免得海水暴漲,他們把椅子桌子搬回宿舍,本想趁著天氣好多放幾隻蓮花燈,可惜春天的氣候變幻無常。
桌椅放好,簫颯從正在給花鋤草的應與非身邊走過,正好看見鬆軟的泥土裡有隻蚯蚓,一時心血來潮,掂起那隻蚯蚓來嚇唬應與非。
就算這不是元起的吸血蚯蚓,應與非也被嚇了一大跳,失聲大叫。
在應與非尖叫著滿宿舍亂跑的時候,暴風雨來了,船顛簸在巨浪中。船隻搖擺不定,一下子把人甩到左邊,一下又猛甩到右邊。
天空晴了將近一個月,這場來勢洶洶的雷雨,讓船員重新想起了海上航行的艱苦。
在混亂中簫颯艱難地抓住應與非的胳膊,把她往地麵上拉,“坐在地上,重心放低,不要著急。”
說著,像是給應與非做示範,簫颯趴倒在地。
與非歪倒在地,上半身壓在了簫颯背上,經剛才的恐嚇和船體的波動,暈船的症狀又出現了,胃開始痙攣,臉色變得比紙片還白,很想嘔吐。
“你說我的烏鴉嘴討不討厭,我做了那麼多蓮花燈,隻放了一盞,而這一盞也要沉沒了……”應與非痛苦得像在發表臨終遺言。
“你那麼難受,就什麼也彆再說了。”簫颯不多說什麼,讓應與非安靜地趴在他身上,大風大浪,遲早會過去。
天翻地覆整整持續了三刻鐘,等烏船終於慢慢地平靜下來時,宿舍已經一片狼藉,桌子椅子倒的倒,瓷器碎的碎,除了床鋪,幾乎所有東西都不在原位了。
應與非不知何時昏迷了,腹部抽搐得厲害。船還在劇烈搖晃,簫颯用紮馬步的方式站穩了,抱起應與非就往庸醫一把手的醫館衝去。這不是簫颯第一次為一個女生的身體安危緊張,但每一次的緊張都是一樣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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