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時候,鄧國上下也是以舉國之力,攻堅【天魔壇】邪法,想要找到這門邪術、弄清來龍去脈、找到破解之道。
不管是鄧國還是魏國,至少在當時未必真的有什麼壞心思,多半是一種“防人之心不可無”的態度。【天魔壇】在兩國大地上流毒,如果我們不努力去找,萬一對方找到了,用在我們身上……
可是隨著時間推移,大家都覺得是找不到了。尤其是那廚子最後使用的一隻法寶壇子,真正的“天魔壇”,很可能乃是天軌逆變之前的九階重寶。也是在這種邪法下,不知怎的繞過了天軌的限製,竟然勉強可以達到八階的威力。要知道當時可是在六百年前,源複蘇那個時候還沒影呢。
這樣一件重寶,竟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大家覺得找不到邪法傳承,至少應該會發現這件寶物吧?卻始終一無所獲。
傳承、法器儘皆不見,當時不少人曾懷疑,那廚子乃是假死脫身,日後還會出世危害天下!這個說法很是流行了一段時間,搞得人心惶惶,但是一晃幾十年,風平浪靜也就漸漸被遺忘了。
鄧國找不到線索,看到魏國那邊也是一樣,雙方的“防人之心”也就慢慢的各自放下。
卻沒想到魏國竟然藏著這樣一手,現在忽然冒了出來!
不用薄王花解釋,孫大人也能想到之前幾百年,魏國為什麼不用【天魔壇】對付鄧國:“這邪法當年臭名昭著,以一己之力搞垮了一個強盛大國。一旦再次出現立刻就會成為中州公敵。”
“魏國若想使用【天魔壇】便要承擔這個後果,既然承擔了這樣嚴重的後果,那麼一定要‘值得’,毫無疑問神獸青龍值得他們這樣做。”
但是孫大人對於薄王花所說的,鄧國研究了幾十上百年,卻對【天魔壇】秘法一無所獲……心中深深懷疑。
不管這邪法多麼神秘可怕,舉國之力下不可能毫無進展。要麼是薄王花出於某種原因對自己有所隱瞞,要麼就是薄王花自己也不知道,真正的秘密掌握在皇室手中。
孫大人便自己加了小心:“此事,雖然本官是為了幾十萬條性命而來,卻真的不能毫無戒備,過於相信鄧國人。”
蒙江城建立在一片小盆地中,周圍有大片沃土良田,城內城外人丁興旺,眾位大修從高空中看去,能夠感受到這城市之上,一片祥和穩定之相。
大家心頭反而沉甸甸的,誰能想到可能下一刻這裡便會成為一片滅絕之地?
“道兄便在此地等候吧。”薄王花對孫大人說道,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城外四十裡一座烽火台,乃是本地一處古跡,建在一座幾十丈高的土坡上,站在烽火台最高處可以清晰看到整個蒙江城。
孫大人頷首:“首席閣下請務必小心!”薄王花和手下眾人神色凝重頷首而去。孫大人帶著金古章和呂言禍留下來。
這兩位剛剛投靠,就被帶出來圍殺自己的老上司,實在是有些尷尬。可是把他們留在翻龍峽,薄王花更不放心。
中州也有針對敵國投誠庇護者的禁錮手段,比如孫大人就透過老神仙的雙眼看到,他們兩位的元神上,盤踞著一條靈光蜈蚣。
可是庇護者太強大,針對於他們的禁錮手段雖然厲害,但若是他們一心求死,仍舊可以造成巨大的破壞。
金古章和呂言禍不敢在孫大人麵前造次,雖然隻是交手一次,可孫大人在魏國人心目中的地位,遠遠勝過了薄王花。河穀那一戰,看起來薄王花上躥下跳,最後決定勝負的卻是孫大人。
大家留在烽火台上,“老神仙”眼神玩味,上下打量兩位庇護者,把金古章和呂言禍看的渾身不自在,一起抱拳下拜:“閣下,請勿懷疑我們二人。公羊恒如此喪心病狂,我們也是反對的,可是他剛愎自用聽不進去我們的意見。”
他們說的無比誠懇,可是孫大人壓根不信,更是故意找茬一樣,從身軀中分出來一道道漆黑的元神分身,飄蕩圍在兩人身邊,伸出手來輕輕撥弄著兩人元神中的那一隻光芒蜈蚣。
每撥弄一下,兩人都會痛苦的臉頰抽搐,卻又不敢反抗,終於是堅持不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請閣下手下留情!”
孫大人哼了一聲,那些元神分身仍舊圍在旁邊張牙舞爪:“問你們幾個問題,本尊隻聽實話,若是胡言亂語惹惱了本座……薄王花此時可沒工夫搭理你們。”
“我等知無不言。”
“公羊恒真的掌握了【天魔壇】邪法嗎?”
兩人略作猶豫,一道元神分身便飄然而來,在蜈蚣上一撥,兩人痛苦呻吟,連忙道:“是真的!此事我國庇護者、還有皇室的一些重要成員都知道。不過平日裡也沒人提起,我們也從未往這方麵去想,這次真的是公羊恒提議的,而且他還主動承擔了這任務。
我們兩個是不敢的,一旦發動了這【天魔壇】邪法,大傷天和、削減福德、必受九世災殃……”
兩人為了讓孫大人相信,將【天魔壇】的反噬說的無比可怕,可是孫大人聽著聽著,心中疑惑更深,嗬斥打斷道:“你們如何確定,必受九世災殃?”
金古章和呂言禍一愣,孫大人追問道:“使用【天魔壇】邪法的隻有那廚子一人,他屍骨無存,你們為什麼會如此肯定,施展了這邪法,會受到這些懲罰?”
孫大人此時將整個事件再次回想、梳理一遍,覺得疑點眾多,隱隱猜測公羊恒——甚至是魏國,釋放【天魔壇】真正的目的恐怕並不簡單。
金古章和呂言禍費解,答道:“犯下這等滔天罪孽,自然會受到天軌懲罰啊。因果報應,難道不應如此?”
孫大人搖頭,因果循環的確也是天軌的最高規則之一,可那是冥冥之中的報應。而絕不會以語言定義的形式,將這種懲罰如此具體的呈現出來。
而那廚子死後,究竟是否經曆了九世災殃誰看到了?誰考證過了?可是從兩位魏國庇護者口中說出來,卻無比的篤定堅信!
“有人在暗中散步這種論調。”孫大人心中暗忖:“這種論調在儘最大可能阻止掌握了【天魔壇】的人,去使用這種邪法——似乎是好意,可是為什麼本官總覺得他們的動機,不會這麼善良和單純?”
孫大人看向兩人,又問:“這種說法是從什麼時候出現的?”
兩人一臉茫然,這種事情誰能記得住?而且【天魔壇】出現在六百年前啊,我們那個時候還沒出生呢……
孫大人一聲冷哼,一道元神分身,探出漆黑的手掌,狠狠在蜈蚣上抓了一把。兩位庇護者痛苦的撲倒在地,元神分身第二次伸出手的時候,呂言禍尖叫著喊道:“且慢且慢!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孫大人冷冷道:“說!”
呂言禍額頭上浸滿了冷汗,喘了一口氣努力回憶:“我第一次聽說【天魔壇】,是拜入師門中的三四年吧,那個時候我還隻是個師門灑掃的小弟子。一位師兄跟我們吹噓的時候,說出了【天魔壇】的事情,也是在那位師兄的口中,我聽到了九世災殃的說法。”
“那個時候距離【天魔壇】事件過去了一百多年,很多人都經曆了那事件印象深刻。所以至少在那之前,就有了這個說法。”
金古章也被提醒了,一拍腦門道:“我也想起來一件事情,在我開始修行的初期,修真界很多前輩都曾經跟我說起這件事情,同樣也有九世災殃的說法。而且我還記得,他們很篤定的跟我說過,在廚子橫空出世的同時,便有人推斷,這廚子的下場必然是不得好死,而且魂魄要在陰曹地府中遭受十八般酷刑,然後九次轉世曆經世間一切磨難苦楚……”
孫大人心中一動:“【天魔壇】一出現,便有這個說法了?”
“應該是的。”
孫大人沉吟,片刻後一揮手收了全部的元神分身:“你們起來吧。”兩位庇護者鬆了口氣,淒淒慘慘的站起來站到了一邊去,努力不再引起老神仙的注意。
孫大人沒有再理會他們,真相往往隱藏在細節之中,孫大人隱隱感覺自己抓住了一條關鍵的線索,但是距離真相,還有一層窗戶紙。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天色將暗,蒙江城方向還是一片平靜,薄王花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呂言禍忽然喊了一聲:“我們該不會是被幻術欺騙了?蒙江城可能已經變成了一片死地!”
他擅長幻術,才能想到這個可能。
孫大人瞥了他一眼:“不是。”你那點幻術造詣,還敢拿到孫大人麵前班門弄斧?
呂言禍不敢多言,卻又覺得自己的猜測大有可能,否則蒙江城怎麼會毫無動靜?按照公羊恒動身離開翻龍峽的時間來看,早應該完成了布置,發動邪法了。
孫大人看出他心中的不服氣,冷哼了一聲忽然探手一把抓過來。
兩位庇護者白天被孫大人修理一番,已經成了驚弓之鳥,看到孫大人出手便以為是要誅殺他們,立刻拚儘了全力出手抵擋——可是他們的小天地剛一放出來,就被孫大人的小天地輕而易舉的撞碎,隨後恐怕的氣息籠罩下來,他們立刻變得行動緩慢反應遲鈍,孫大人的大手落下來,輕鬆捏住了呂言禍的脖子,一甩手丟了出去:“既然你不信,自己去看看吧。”
呂言禍嗖的一聲飛出去幾十裡,落到了蒙江城中。
孫大人這一抓,卻是暗中疊加了十八座小天地,和包羅萬象小天地中幻蜃身的力量,才能一擊而中,看似輕鬆無比的俘獲呂言禍。
呂言禍落入了蒙江城,驚魂未定的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確認自己還活著,老神仙並不是要殺了自己——然後才四處一看,蒙江城內的確是一片寧靜祥和,並非幻術布置的假象。
他確認之後片刻不敢多留,甚至不敢去跟薄王花打個招呼,灰溜溜的飛出城回到了烽火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