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離重新點上三根鎮煞香,一步一步走向內間的床榻。
靠窗的美人榻上丟著幾件沒有被帶走的衣服,那些都是長離昔日給她的,上乘柔順的料子,繡工精致華貴,可她不要。
旁邊的小桌子上還放著一個木盒,長離伸手打開,眼神晦暗不明。
那是一盒妖丹。
所有千年道行的大妖妖丹,都原封不動的放在裡麵,唯獨少了一顆珠子,便是她那晚聲淚俱下,質問他是不是殺死了‘璧奴’的那一顆,灰綠色的珠子。
長離不解她為什麼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人跟他生氣。
他反反複複檢查過瓊樓,唐玉箋隻帶走了自己的東西。
他給她的,一件沒帶。
唐玉箋的意思可以很簡單的猜出,她走了,把所有他給她的東西留下,像是再無瓜葛了一樣。
可是她為什麼會走?
長離手指微微顫抖,半邊身子麻木僵硬。
她走的那日留下了一隻紙紮人,上麵帶著一點微弱的魂氣,會咿咿呀呀的動,它拿出唐玉箋留給他的紙,遞過來。
紙上是她鬼畫符般的字。
求他放過她,讓他不要去找她。
長離閉了下眼。
手指攥緊,刺進掌心,空氣中多了一縷若有似無的異香。
現在鎮煞香也沒有用了。
紙紮人上的一點魂氣正在散去,快要什麼都不剩下了。
長離已經能在渾渾噩噩的狀態中,清楚的意識到紙紮人是假的,不是她,也沒有在對他笑。
他都知道。
他隻是,不想讓這個夢太快結束。
他想要給她一點自由,讓她短暫地離開這裡去喘兩口氣。
或許他應該讓她出去走走,她隻是隻附身卷軸的小妖怪,怕水又怕火,她去不了多遠的。
何況她身上有他的血,無論天涯海角,他都能找到她。
他不能把她逼太緊,不能讓她再哭了……
可今日一刻也無法忍受了,他迫切地想要嗅到她的氣息,更想要見到她。
坐在他平常一貫喜歡躺在上麵翻話本的軟榻上,將自己埋在柔軟的被褥間,著了魔似的輕輕嗅著軟枕和被褥,嗅她留在上麵的味道。
下一刻,睜開眼,麵無表情,一把將手中的木匣捏碎。
無數妖丹,上萬年的修為,在這一刻化為烏有,如同塵埃般散落一地。
“阿玉。”
聲音在空曠的房間回蕩。
沒有人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