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亞曆山大港
國家與國家之間,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這句被現代實用主義者奉為圭皋引為神論的話,是一個英國人提出的,也隻會是一個英國人提出的。
在十九世紀,歐洲國家之間的外交,還是講究道義與信用的,所以往往明知道被盟友坑了,也隻能閉著眼往上衝,暗地挖牆腳有不少,但真沒有多少背後捅刀的。所以赤裸裸的把這種利益至上言論放到桌麵上,並且公然作為外交準則,變成立國之本的,也就隻有野蠻粗鄙的英國人了。
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在歐洲各國概念裡,隻要想起英國人,野蠻、粗俗、離經叛道、異教徒、漁夫、海盜、罪犯這些詞就會不由自主的從腦海中浮現出來。孤懸海外,遊離與歐洲正統文明邊緣,大英帝國渾身上下散發著著盎格魯.撒克遜人的腥膩之氣。其文化被視為落後與原始,其風俗被人視為粗鄙與野蠻的。
事實也確實如此,英國人自始自終都不會是優雅的,盎格魯撒克遜人從骨子裡就是嗜血的蠻子,這已經烙印在他們靈魂深處,哪怕是坐上了華麗的馬車,用上了香水與肥皂,穿著雪白的硬領襯衫,戴著絲綢包裹的高頂禮帽,腰間掛著純金的懷表,手持著黑亮的手杖,他們依舊是凶狠狡詐的食肉動物。
蠻子們對權力的認識遠超過他們歐洲的表親,在他們眼裡,隻有利益才是最重要的,王權隻是在分配利益的時候才有用處。蠻子們很現實,他們拉幫結夥,通婚聯姻,構築起比歐洲大陸那些帝國還要頑固的封建結構。如果王權無法承擔起公平的分配利益的責任,或者意圖侵占封建主的利益,那麼這個國王也就當到頭了。英倫島上每天為了世仇血仇隔夜仇,軍權財權繼承權,上至王公貴族下到市井小民。悶棍活埋不算意外,下毒暗箭隻是小菜,奪妻掠子弑主篡位之類的更是家常便飯。
王朝和貴族。短的幾十年,長的一百幾十年就會換一茬,動不動就徹底絕嗣全家死完。在利益麵前,什麼忠誠道德之類的統統靠邊站。這才是英國蠻子的本來麵目。
特彆在十七世紀之後,英國王室極少是大腦有貨的,那一堆經過法國深造過的國王,腦洞一個比一個大,最後蠻子們實在厭煩了年複一年的應付傻鳥,索性剁掉了國王的腦袋。搞起議會政治。各位封建主和財主們排排坐分果果。
各位財主爵爺們受夠了法國進口的無腦國王,於是改從德國進口,於是效果顯著,沒了帶王冠的逗逼製肘,蠻子們終於迎來了輝煌的維多利亞時代。
工業革命讓英國終於擁有了可以和歐洲大國正麵掰腕子的能力,他們開始懷著那種徹底的利己以及實用主義的世界觀征服著已知的世界。但是哪怕日不落帝國製霸全球,英國海軍縱橫四海,龍蝦兵劫掠世界,歐洲祖母天下布種。在歐洲人眼裡,英國人依然是粗鄙與野蠻的。
英國人當然沒朋友,他專門坑朋友。英國人有把坑蒙拐騙這些不入流的手段重新包裝一下後當著你的麵使用出來的才能,這一點實在是不得不說個服字。從阿富汗到土耳其,從西班牙到巴爾乾。鴉片戰爭、八國聯軍、布爾戰爭、第一次世界大戰,坑完德國坑法國坑完法國坑俄國坑完俄國坑美國,英國人不斷的挖坑埋著曾經的隊友。這一次,他們又是一鏟子削到了正奮力往坑外爬的法國人的頭上。
話說回來,法國人已經不是第一次被削了,從古代史到近代史。法國一直在承擔著被英國來回坑害來回忽悠來回捅刀來回被削的角色,並且還每次都是記吃不記打,才舔著傷口呢,對麵扔個甜棗過來,馬上就一衣帶水了,於是接著被坑。縱觀英法兩國的曆史,發現這兩個國家一直在努力著從各種角度展示什麼叫做是相愛相殺的一對。
其實國家之間坑來坑去也是正常,但你也不能隻盯著一個國家坑啊,這次法蘭西真的想要翻臉了。
這邊才被德國吊打完畢,首都都被占了,陸軍被打成了喪家之犬,看到灰色製服就條件反射腿肚子轉筋,空軍被成群成群的殲滅在了機場草坪、後勤倉庫以及各地的酒吧裡,唯一能夠拿來當後盾並且支撐起法蘭西民族的自尊與信心的法國海軍,幾乎成為民族脊梁的一般的象征的最後的武裝力量,你竟然下得去手,我跟你有什麼仇有什麼怨,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法國人顯然又忘了英國人的本性,隻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友,更何況原本就不是朋友,而隻是簡單的同夥。
其實在敦刻爾克戰役之後,英國人已經表現出了準備坑法國的跡象。當時雷諾幾乎是卑躬屈膝的哭求丘吉爾向法國派遣空軍部隊,就算你不想派人,光是送飛機過來也可以,沒有戰鬥機,轟炸機也可以,你那裡不是還有幾百架單引擎轟炸機放著積灰麼,畢竟我們是友軍啊。丘吉爾直接了當的回答:“不行,不可以,沒門,想都彆想。”
英國人已經準備全力自保,法國人在丘吉爾眼裡,隻剩下消耗德國國力,為英國爭取時間這一點價值。從那時候起,英國對法國的支援就隻有每周兩回的特使聯絡以及一堆毫無用處的親筆信,除了一堆口頭上和書麵上的鼓勵與支持之外,法國人再沒有從英國人手裡拿到過一個英鎊一枚子彈。
更讓法國人感到鬱悶的是,那個愚蠢的雷諾竟然早在39年年底就往加拿大運送了一批法國國庫的黃金,意圖用來向美國政府購買武器和飛機。等到貝當上台,法國人發覺那筆錢並沒有被用來購買武器,而是已經被加拿大政府凍結,取不出來了。
最先察覺情況不對的,其實就是法國海軍自己。8月17日中午,駐紮在埃及的洛林號戰列艦上的幾個水手在亞曆山大港的酒吧裡遇到個古怪的陌生人,他得給了那幾個水手一份文件的複寫本。幾個粗通英語的法國水兵稍微看了幾行字之後,立即決定把文件上交給艦隊司令。文件上是一個讓人無法相信的瘋狂計劃,英國海軍準備向所有在英國統轄港口停駐的法國海軍艦船發起突襲,奪取並控製這些戰艦。避免他們回到法國,最終落到德國人的手裡。
當時法國艦隊停駐在亞曆山大港內的除了洛林號戰列艦之外還有迪凱納號、圖爾維爾號、絮弗倫號三條重巡洋艦和海星號高速通報艦。
艦隊司令戈德弗魯瓦將軍覺得寧可信其有,因為這份文件很正規。計劃看上去也很周密,有英國皇家海軍海軍部一堆主官的簽名,裡麵還附屬了一份海軍部的正式命令,甚至還有丘吉爾簽名的附注。
戈德弗魯瓦和英國駐地中海艦隊司令坎寧安也算是莫逆之交。私下裡兩人常有來往,也相互很尊重,兩位司令常常坐在一起討論海軍曆史和戰術問題,各自都對對方的專業能力表示出讚賞與傾佩。但是這並不代表他會為此放棄自己的職責,畢竟他是一名光榮的法國海軍艦隊司令,不戰而降不是法國海軍的傳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