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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水”的李巡撫被軍士從水裡撈了上來,所幸褲子沒有掉落。他就躺在岸邊昏迷著,估計除了昏迷也沒有彆的辦法麵對其他官員了。
他知道,不講規矩的汙蔑構陷石知府會引發公憤;他也知道,自己可能會被看出是臥底;但是真沒想到,會被毆打成這樣還扔到水裡啊!
而其他官員心裡明白,李巡撫百分之一百要請辭並馬上離開蘇州了,他已經沒臉在蘇州繼續做事。
但是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憤怒的人群仍然沒有散去,還聚集在外圍各條道上。
林大官人就對欽差大臣李世達說:“李欽差!這裡現在你最大,請下令平息事態!”
李世達不爽的說:“那你林千戶去安撫百姓!”
麵對變亂,無非就是“撫”或者“剿”,今天這現場肯定不適合用“剿”。
一是沒實力去剿,二是蘇州衛千戶林泰來這個主要武力擔當肯定不會去剿。
“怎麼能讓我去安撫百姓?”林大官人詫異的說:“要去也該是石太守去!”
然後又振振有詞的說:“百姓們口中喊的是石青天,肯定最信服石太守。
所以讓石太守上前對百姓們說幾句話,安撫效果肯定比我這個蘇州衛千戶強多了!”
從表麵邏輯上來說,林大官人的話無懈可擊。
雖然所有人心裡都知道,隻要林大官人揮揮手,這些喊著“石青天”和“狗巡撫”的亂民就會像退潮一樣消失。
但所有人都在裝糊塗,表麵上假裝不知道亂民的背後操縱者是誰。
這就是官場,表麵功夫隻講表麵邏輯。而現在的表麵邏輯就是,這幫亂民都是為了“石青天”打抱不平而來。
於是李世達就隻能對石知府說:“那就有勞石太守了。”
石知府一點都不想和這些胡亂喊著“石青天”的亂民沾邊,但這時候也沒彆的法子。
果不其然,經石知府出馬勸說後,來鬨事的百姓立刻就散了。
彆人都不想說話,隻有林大官人揮舞著粗壯的手臂,對石知府憤憤的說:
“這事不算完!官府不能被刁民要挾!你們府衙必須要追查到底,抓幾個帶頭鬨事的亂民!”
石知府便看向欽差大臣李世達,用眼神發出了求救的信息。
自己這樣小小一個四品知府或許能收拾首輔兒子,但好像應付不了林泰來。
李世達無奈的對林大官人警告說:“做人、做官、做事都要講規矩。”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仿佛在打啞謎,但在場的人都能聽懂——
這樣煽動百姓聚眾打一個巡撫,太壞官場規矩了!
巡撫都能被打,欽差大臣還能安全嗎?其他官員還有安全感嗎?
明天是不是又要煽動幾千百姓,再把欽差大臣打了啊?
林大官人轉頭就對石知府說:“欽差講伱呢,你仔細聽著!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這意思就是,現在你們已經先把規矩搞沒了,那就彆想要方圓了。
李世達又想了想,直接下令說:“本院以欽差大臣身份,命令你率領三百蘇州衛軍士,在蘇州城護衛本院!”
眾人非常理解李欽差的命令,這樣可能是最安全的做法。
讓林泰來當護衛,那如果欽差大臣再出事,那就是林泰來護衛不力的責任了!
“遵命!”林大官人身為一名下級武官,除了接受命令彆無選擇。
然後又補充了一句:“醜話說在前麵,萬一李欽差想主動自儘,那在下就不能對此負責了。”
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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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林泰來當護衛,似乎也不安全;但不讓林泰來當護衛,更不安全。
到了這個地步,氣氛如此詭異,迎接儀式已經進行不下去。
所以眾人直接散夥,而欽差大臣也入駐了姑蘇驛公館。
先前李巡撫向朝廷指控,石知府以修繕城牆為由,從吳縣調走了五千兩銀子然後貪汙了。
這次欽差大臣的主要任務,是調查石知府有沒有貪汙公款之事。
次日行程是這樣的,吳縣鄧知縣和蘇州府石知府會一起來公館和欽差大臣會合。
然後又一起先去縣衙的縣庫核對,然後再去府衙的府庫核對。
如果兩庫的賬目和存銀都沒有問題,那就不存在貪汙之事了。
及到次日,石知府故意來早了點,單獨和欽差大臣李世達說話。
“撫台昨日遭受的羞辱,大概是白挨了。”石知府人間清醒的說。
李巡撫表麵上是申首輔黨羽,其實暗地裡和他們清流勢力是一夥的。
但這民變就算上奏到朝廷去,引發公憤的李巡撫也討不了好。
因為民變的源頭是民憤,而這民憤表麵上又來自於他石知府被李巡撫汙蔑構陷。
支持李巡撫就等於否定民憤的正當性,進而否定他石知府。
所以在這個問題上,清流勢力也不能對李巡撫這個臥底給予強力支持,而朝廷其他人又有誰會幫李巡撫出頭?
狡詐的林泰來大概就是掐準了這點,所以才敢肆無忌憚組織民變襲擊李巡撫。
不打白不打,打了也白打!
李世達答話說:“你們行事太急了,確實有些壞規矩,難怪林泰來要拿背黑鍋的巡撫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