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冰冷刺骨的痛。
暮行容覺得自己好似沉在了一片陰冷寒涼的湖泊之中,他睜不開眼睛,隻能感覺到四麵八方都是冰冷的湖水。
那湖水如同鬼魅一般緊緊地貼在他的身上,冰冷刺骨,疼得他幾近窒息。
就在他意識恍惚之際,卻聽得岸上傳來了許多道腳步聲,似乎有一大堆人正在朝著湖邊走來,他們一邊走,一邊還在興高采烈地說著些什麼。
暮行容聽不清楚他們說的全部內容,隻隱約聽到了一句斷斷續續的話:“湖裡……紅色的……大魚……值錢……換糧食……”
這是,把他當成值錢的大魚了嗎?
可是他既不是大魚,也不是很值錢,隻身上一件紅色的衣裳,還是被他的血給染紅的。
所以……恐怕要讓他們失望了。
暮行容的嘴唇動了動,哪怕每說出一個字他便要嗆一口水進去、哪怕每說出一個字都會令他的五臟六腑和喉嚨都發疼——
可最後,他卻仍是堅持著用虛虛的氣音說出了一句完整的道歉:“抱歉啊……不是……故意……要讓你們失望的……”
說完這句話後,他終是支撐不住,任憑自己的意識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什麼?!”
常年積雪的昶清宗無晦峰上,現任掌門鶴吟灀一拍桌子,再也無法維持平日裡的溫柔和煦,隻神色急切地朝著來向她傳遞消息的賀子書問道:“賀師兄,當真有人找到了小師叔的下落嗎?”
賀子書一臉凝重地點了點頭:“林師弟已經親自去看過了,確認是小師叔無疑,隻不過……”
鶴吟灀連忙追問:“不過什麼?”
“隻不過,林師弟方才傳來的靈訊裡還說了,小師叔他受了很重的傷,從傷勢上來看……大概是先被烈焰灼燒,後又被寒氣入體,現如今烈寒二氣在小師叔的體內進行碰撞,若是不能及時得到救治的話……恐怕小師叔撐不過七日。”
“冰寒之氣可用真火壓製,烈火之氣可用雪蓮壓製,昶清宗的庫房裡恰好有一株千年雪蓮,可以抵擋烈火之氣,待會去找祝瑤長老登記一下便好,至於那冰寒之氣……”
鶴吟灀想了想,終於想到了一個好辦法:“賀師兄,要麻煩你開一下劍池了,我要拿幾把劍去跟劍宗宗主見上一麵。”
驅寒一事,最好的選擇便是找到一個火靈根的人去幫忙。
所以,她要以劍為報酬,借他們劍宗的大弟子殷去寒一用。
賀子書也讚同鶴吟灀的想法,便輕輕地點了點頭,但在去劍池取劍之前,他還有一事需要言明:“掌門,小師叔所在的村落名為鄢竹村,那村落與妖界離得很近,但與我們修仙界卻離得極遠,所以……恐怕我們得做好多手準備才行了。”
賀子書說得沒錯,如今情況緊急,他們必須要做好多手準備才行,這樣若是劍宗那邊的路行不通的話,他們也還能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不至於全然束手無策。
鶴吟灀一邊點頭,一邊說道:“那便隻能麻煩祝瑤長老再去庫房裡找幾件能夠驅寒的東西出來了,另外,聽說橫亙在妖界與人界之間的那個秘境已經碎裂了,既然小師叔所在的那個村子離妖界很近,那便讓林師弟去分界河邊看看,若是能找到藺師妹和殷師弟他們的蹤跡……”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有一條靈訊從外麵飛進來,落在了她的指尖上。
聽完靈訊裡的內容後,她原本沉重的臉色瞬間就變得輕鬆了許多。
“是藺師妹傳來的靈訊。”難得聽到一個好消息,鶴吟灀的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了些許笑意:“她說,她和祁師妹如今正在傅師弟的家裡養傷,還有殷師弟和李師弟也都在,他們幾人在秘境裡受了重傷,昏迷了好幾日,今日才剛醒來。”
賀子書也鬆了一口氣:“他們沒死,真是個好消息。”
“而且除了他們自身的安然無恙以外,藺師妹在靈訊裡麵,還說了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什麼?”
“她說,他們在那個秘境裡,遇到了雲真小師妹。”
“……什麼?!”
聽到這個消息,賀子書算是再也沒法維持表麵上的鎮定了。
向來端正持重的人,此刻卻有些氣息不穩地晃了晃身子,而後他抬起眼眸,認真地看著鶴吟灀問道:“這次是真的小師妹嗎?不是同名同姓的、不是妖邪假扮的、不是一句玩笑,而是真真正正的小師妹,對嗎?”
說這話的時候,賀子書的手是顫抖的,語氣也是顫抖的。
整整三年,在這件事情上他已經失望了無數次,每次得到消息後匆匆趕過去看,卻隻能得到一場空。
他是真的很害怕,這一次也是假的。
對於賀子書來說,雖然剛開始他是收了錢才去教導小師妹那些修煉之道的,但後麵教著教著,他卻是真心將她當作了自己的半個弟子……
雖說他在各方麵都比不過小師叔,並且他也從沒想過要跟小師叔搶徒弟,但看著什麼都不懂的小師妹在自己的教導下慢慢變得強大,那實在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雖然很大程度上並不是因為他教得好,而是因為她足夠聰明,但至少他是很滿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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