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容走了。
沈清宵恍惚之中,隻看到她的背影。
素衣翩躚,像一隻小蝴蝶。
但從不會為他停留。
又是背影啊。
沈清宵在心中自嘲。
他似乎有些明白玄朔了。
……
姬容不知道走了多久。
她忘不了沈清宵那雙滿載哀傷的眼眸。
風聲蕭瑟,寒涼入骨,她恍然未覺。
她隻覺得麻木,什麼都看不到,聽不到。
隻是心裡有些難過。
麻麻的,卻帶著鈍痛。
還有理不清的思緒。
亂到她看不清眼前的路。
她折了回去。
什麼都沒有想。
隻是換了個方向走。
沈清宵已經再次陷入昏迷。
宛如冬日裡的枯枝,脆弱而孤獨。
長發隨意地散落,黑如墨染,卻不見往日的光澤。素來潔白無瑕的衣袍染了血色和汙泥,皺褶斑駁。
他神情痛苦,長睫顫動,嘴唇煞白。
似乎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姬容意識到什麼,扯開他的衣襟一看,胸前暗紅色的蠱蟲瘋狂暴動。
果然,蠱毒發作了。
可是,為什麼會這麼頻繁,這麼嚴重?
姬容把他扶在山洞裡,為他清理背後的傷。
他的傷口隻能用觸目驚心四字形容。
背部被某種極為鋒利的石刃所劃破,深可見骨,周圍的血肉翻卷,赤紅中帶著暗啞的紫青。是那時墜落下來是為了保護她被亂石傷到的。
血跡斑斑的痕跡從傷口蔓延開來,如同枯枝敗葉般四散無序,卻又透出一種奇異的淒美。
姬容的心像是被緊緊攥住一般。
等到上好藥,處理好一切,他還是沒有醒來。
姬容又瘋狂給他灌輸靈氣。
如果她現在還是魔就好了。
魔氣比靈氣能更好地壓製這些毒蟲邪物。
說起魔氣……沈清宵之前體內的魔氣又是怎麼回事?如果他能調動自己體內的魔氣,或許可以稍微壓製住蠱蟲。
正思緒紛飛之際,姬容的手被冰冷的手抓住,阻止了她繼續灌輸靈力。
微微側頭,對上了沈清宵漠然冷淡的雙眼。
“你的手……”
沈清宵的手何時這麼冰涼過?
他鬆開她的手,眼神中透著抗拒。
“你回來做什麼?”他說。
他側目不看她,長睫微顫。
姬容沒有說話。
沈清宵強撐著說,“既然這麼討厭我,就不要管我。”
隻是這話說完便吐了口血,姬容去扶她,又被他甩開。
他眼角微紅,臉色蒼白,帶著難言的破碎。
“既然走了就不要回來!你回來做什麼?”
姬容看得清他眼中的哀怨。
她說:“你先彆激動,這個蠱蟲……”
“你也會管我嗎?”沈清宵譏誚地說。
姬容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神色複雜地望著他,“你……”
“姬容。”
沈清宵說。
“我恨你!”
“我好恨你!”
他說得毫不猶豫。
姬容也深信不疑。
他該恨她的。
而她,也並不在意旁人的恨意。
隻是他幽怨的眼神,痛苦而又極力隱忍的姿態,似乎格外脆弱。
雖然還是那副冷著臉的模樣,可姬容似乎窺到了寒冰覆蓋的湖麵裂開的細縫,和那隱藏於冰層下的洶湧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