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幾乎是同一時間的歧王宅邸裡，黑無常又一次悄然來臨，歧王的宅邸裡隻有白無常跟李星雲留了下來。
李星雲的性格散漫，他在收拾自己的床鋪，雖然在他的身上有著天子的血脈，但是他在江湖上混跡的時間也談不上短暫。
自己鋪床這種事情還是可以自己做的。
白無常就那樣站在門口，履行著自己的職責。
李星雲跟白無常之間當然不會有什麼話好說。
於是在大多數的時候都是保持著沉默。
白無常的目光經常會陷入呆滯，好像沒有林宇的指令，連日常生活都成為了一種困難。
李星雲在腦子裡麵思考著離開了岐國之後他要去哪裡，可能會去追尋變得更加強大的道路。
在這次被通文館控製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了，如果沒有足夠的實力，那麼他根本就不可能擁有自由。
他還缺乏曆練，等到下一次他再站在不良帥麵前的時候，他希望自己能夠有用實力讓不良帥屈伏的本事。
李星雲的身後忽然有所接觸，有人點住了他的穴道，他的身體變得堅硬，以至於他沒有辦法回頭。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緊接著一個重擊斬在李星雲的脖頸上，他的身體軟倒下去。
白無常注意到了身後的動靜，她回過頭的時候看見的卻是一個陌生的人。
是的，在白無常的眼裡，現在的黑無常隻是一個身披黑袍的怪物，他的臉上四分五裂，傷口裡滴落者黑色的鮮血。
他吞食的力量超過了他所能夠承受的極限，他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無時不刻都有澎湃的力量在他的身體內部湧動，他痛苦不堪，靈魂都是缺口，隻剩下意誌和執念在驅使著他的血肉。
但白無常亮出了刀劍，她隻認為是有敵人需要她出手了。
李星雲現在就躺在地上，她不得不肩負責任，林宇不在這裡，白無常也沒有辦法去呼喊尋求幫助。
可是這個怪物在白無常亮出刀劍的時候卻愣住了，眼淚不自覺地從他的眼裡滑落。
一個會哭的怪物，白無常終於意識到此刻站在是自己麵前的是個人類了。
“妹妹，我是哥哥，我來救你了。”
白無常輕聲說。
他從來都沒有這麼溫柔過，他也從來都沒有這麼低聲下氣過，好像在祈求一個人的原諒。
原諒他為什麼現在才來。
可是偏偏白無常的表情是迷茫的，她歪了歪頭，像是在思考。
“我沒有死，我活了下來，也比之前更加強大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麼人能夠欺負我們了。”
“你不會再受到任何的委屈。”
白無常陡然走上前來，他抓住白無常的手。
白無常在這個刹那間裡忽然想到了什麼。
“哥哥……”
她怔怔地重複這兩個字，眼神卻毫無光彩。
黑無常牽著她的手，帶著她去到自己在岐國的據點裡，那是一個被改造之後的客棧。
為了掩人耳目，黑無常殺光了整個客棧的人，在酒窖裡，黑無常藏著李存忍的屍體。
李存忍身體裡大量的鮮血都被取了出來，黑無常把血攥在手裡，湊到白無常的麵前。
“我忘了。”
黑無常低聲說話，他意識到用手是沒有辦法穩定這些液體的，他找來個碗，接了血湊到白無常的嘴邊。
“喝下去，你聽哥哥的話，隻要你喝下去，那麼你就能夠獲得前所未有的力量，相信我。”
“你再也不用過這樣的生活了。”
黑無常抓著白無常的手，碗口往她的嘴邊湊。
他之所以要抓住白無常的手，是因為白無常在不斷地掙紮。
黑無常想不明白，自己花了那麼多時間和精力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東西，在白無常的眼裡就那麼看不上。
“不……你不是我的哥哥，你是個怪物，你隻是個怪物。”
白無常忽然大叫起來，她的表情那麼驚恐，她揮舞著手裡的刀劍。
黑無常對自己的妹妹不會有所防備，恍惚中他被劍刃所割傷，但鮮血來不及滴落，他身體就已經把傷口修複好了。
黑無常不在乎這種傷口，但他還有意識和腦子。
他抓住白無常的肩膀，不斷地深呼吸來讓自己冷靜下來。
“你聽我說妹妹，你聽我說妹妹！”
黑無常加大了聲音，因為在他看來白無常似乎有些並不穩定。
“我現在很強，比所有人都強，但因為我足夠強大，所以我能夠看見以前看不見甚至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我能夠看到我的命運，我那命中注定短暫又轉瞬即逝的未來，我知道我會死，哪怕我什麼都不做也會死。”
“這力量不屬於我，總有一天我會支撐不住，我沒有辦法一直保護你。”
“你要學會自己保護自己。”
黑無常吞咽了一口唾沫。
他不會對白無常說假話，自從他擁有了足夠強大的力量，他隱隱能夠感覺到這個世界的不對勁，甚至他一度感覺，整個世界都像是一場大夢。
等到他醒來的時候，他又變成了那個玄冥教的小小乾部，和自己的妹妹在江湖上遊蕩，靠著一身惡名打天下。
如果可以地話，他寧願回到那個時候，至少他的身邊還有自己的妹妹。
“不，我不要，主人會保護我，你什麼都不是，你隻是一個怪物。”
白無常拚命地叫喊著，她感受到了危險的氣息，這股氣息撲麵而來，仿佛要將她整個人都拖入深淵。
“主人？主人？”
“哈哈哈哈哈。”
黑無常忽然笑了，他笑得猖狂，他笑得悲慘。
他的人生早就已經被摧毀了，他唯一的念想就是自己的妹妹，可現在他也依然無法拯救自己的妹妹。
“你想要知道我活著的代價嗎？”
“你想要知道我為什麼還能站在你的麵前嗎？”
黑無常就這樣盯著自己的妹妹。
他的眼神裡有悲傷和絕望，他的目光裡閃爍著淚光，可他哭不出來，因為他的身體機能早已損壞。
黑無常掀開自己的鬥篷，露出自己的半個身體，他的身軀隻有軀乾，頭部以下是森然的白骨。
這就是為什麼他一直披著黑袍的原因，沒有無緣無故的強大，所有的力量來源都需要他付出代價。
“域外天魔把我複活，是因為他需要借助我的軀體來到這個世界上，我一定會死。”
“你說的對，我是怪物，我真的是怪物，但等我死後，彆讓我擔心了。”
黑無常伸出手來，想要去觸摸白無常的臉，就像以前他們兄妹會做出的親密舉動一樣。
但是白無常不斷地搖著頭，她猛地轉身，從黑無常的身邊逃走。
黑無常留不住自己的妹妹，他的眼前不斷地閃爍那個人的身影。
隻有殺死那個人，他才能重新把白無常留在自己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