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個光線陰暗的房子裡,麵對淦戡欒的逼問,朱軼突然覺得很壓抑。
正好這時,小女孩乾完家務回到了房間裡。她看到小娃娃已經睡著了,就給她蓋上了一條小小的毯子,然後在房間裡開始收拾。
朱軼離開了這一個房子,來到外邊,這裡有一口池塘。她在塘邊坐下,淦戡欒跟著出來,他在旁邊站著,等著朱軼給他解答。
“我原來看沈宇出生的家庭,覺得很普通。因為他家附近房子是差不多的,雖然我沒有進去看過他家屋內的情況,但應該是和他上一世比,就是一個特彆特彆普通,特彆特彆平凡的人家。然後,我今天看到了這個小娃娃的家,我就覺得……”她停下來,苦笑著。
“你又覺得他們家境懸殊了,是不是?”淦戡欒微微皺起眉頭。
朱軼低頭看著池水中自己的倒影,不說話。
“你不覺得自己現在的價值觀很有問題麼?怎麼連你也看不上這個小娃娃的家境了?”淦戡欒第一次用這麼嚴厲的語氣對她說話。
朱軼把頭低更下了,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我太想他們一開始就是平等的。所以我發現自己有這種感覺,我也覺得很難過。為自己有這樣的想法而覺得羞愧。”
“你不是天天喊著人人生而平等嗎?你甚至願意花一千年的時間去修建一個林子,收留那些無倚杖的,沒有勢力的妖族。雖然,你是想建立屬於我們的第三勢力,可是你到目前為止從來沒有看不起過那些妖族,對人就更不用說了,你一直對所有的普通人都有一份慈悲之心。現在就為了與沈宇的出身匹配,你的價值觀竟然變了!你不覺得自己過分在乎他了嗎?過猶不及,亞述沒教過你嗎?這麼多年的修煉你都感悟不到嗎?”
朱軼被淦戡欒的嚴詞嚇得一愣一愣,但就是他的這一些話讓朱軼清醒了一些。
“我確實是太心急了,太在乎了,以至於會有這樣的想法。”她拿起一塊小石頭,扔進池塘裡,把自己的倒影打碎了。
“這一個小娃娃我確實很喜歡。說不定她就是我的有緣人。她這麼開朗,這麼積極,連她都沒有抱怨,我為什麼要認為她配不上沈宇呢?這是我的錯。”
她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一會兒就天黑了,我們在這裡再等等。今晚就一起陪她入睡吧。”
淦戡欒點點頭,扭過頭,偷偷笑了一下。
入夜之後,那一個房子裡可熱鬨了。小娃娃睡醒了,開始嘰嘰喳喳地學大人說話。她的姐姐在做飯,兄長剛從外麵跑回來,另外一個姐姐從下午出去後到現在還沒有回來。他們的父母在小天井處借著月光在清洗著身上的泥土,他們的應該是剛從地裡回來。
忙活了一天,飯後簡單洗漱,他們就把蠟燭吹滅了。一家五口人擠在這一個房子裡麵酣然大睡。另一個姐姐沒有回來,他們的父母早就習以為常了。
辛勞了一天,這家人不一會兒就都睡著了,鼾聲四起。小娃娃躺在母親的身旁,睡得很安心,嘴角微微上揚。
朱軼把小瓶子打開,放到這個小娃娃的身側。然後,往後退兩步,找了個空位置,打算坐一夜。
淦戡欒沒進屋子,在窗外喝著小酒。
屋內一道光衝出,淦戡欒把已經到嘴邊的酒杯停下此刻,自己轉身進到屋內。
他進去後,驚訝的不止他一個。朱軼一動不動,還沒坐下,這姿勢不知道是半起身還是半蹲下。
光是從瓶子中發出來的,是那縷被術法封住的神絲衝破束縛後的煙火。
一縷神絲繞著小娃娃的身體移動,小娃娃這會兒正做著美夢,手舞足蹈,一把抓住纏在她身上會發光的彩帶。
她拽著朱軼的神絲咯咯大笑,把自己給笑醒了。她肉嘟嘟的小手揮舞著光亮的絲帶,一點也不害怕,雙眼發光,更加興奮了。
朱軼看著自己的神絲被她扯來扯去,多少有點擔心。試了這麼多次,淦戡欒第一次見到朱軼的神絲。他們倆人的心都隨著神絲的揮動而緊張。
“怎麼辦?”朱軼抓著淦戡欒的手臂,擔心地問道。
“你也不能插手吧。且看看吧。”他拍拍她緊張的手,安慰道。他想了想,問道“亞述有沒有跟你說過,如果神絲被毀了會怎麼樣?”
這一問朱軼就更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這情況大神也沒跟她說過呀,不過他倒是說這神絲離開她一百年,沒有什麼問題。那如果被毀了,是不是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朱軼哭笑不得地抓著淦戡欒的手臂,越捏越緊,但是小娃娃玩得開心,這一條會發光的彩帶,就好像是她最新奇的玩具一樣。
沒想到臨了臨了,任務沒完成,還要搭上自己的神絲。
其實,如果現在她去把神絲抽回來,應該也不會造成多大的損害。唯一不好,就是有可能會嚇到這個小娃娃。鑒於她還小,朱軼並不想讓她在再這麼小的時候被突然現身的異族所嚇到。
朱軼自己小時候也被這些神神鬼鬼的故事嚇到不敢自己睡覺,不敢自己走夜路,甚至半夜尿急也不敢去茅房。這對於一個小朋友來講,是一個特彆特彆大的事,是全世界最大的事情。這會讓她在成長的過程中吃不好睡不好,那就沒有辦法好好的長大了。
朱軼決定任由小娃娃扯著這一縷神絲玩耍,就算被毀了也沒關係。
就當她放鬆下來,鬆開了淦戡欒的手臂,再一次露出慈愛的笑容時,那縷神絲慢慢在小娃娃手中消失了。
神絲不見了,光也沒有了,屋子裡又暗了。小娃娃又睡著了,睡得很安詳。
他們互相對視了許久,兩個人心中都有共同的答案,朱軼說了句,“成了。”
淦戡欒點點頭。沒想到朱軼真的與這一個時代還有這麼深厚的緣分。
配對完成之後,剩下的事情就拜托給這個小娃娃了。他們得即刻返回到萬妖林,在那裡又是一個新的戰場,而且是他們的主場,是他們的大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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