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羊呢???
陳睦一路上倒是有看到漫山遍野的羊群,但是大多都是放出來吃草撒歡的,不像之前藏族小哥家那樣是裝了大門的牧家樂。
那麼人家好好地放著羊,她一個旅客貿然上前問有沒有小羊羔可抱,似乎就略顯冒犯。
但她也是真沒想到,車都開到橡皮山了,卻愣是一隻小羊也沒看見。
經幡倒是有,很高、很大、很漂亮——難道小羊在經幡另一邊嗎?
陳睦已經開始急了,在這個山頭上來來回回跑了一圈,確定了是真沒有。
倒是找到機會上了個廁所。
剛好廁所附近有個賣蟲草、藥酒的攤點,她不死心地上前詢問:“你好,請問這邊有那個小羊拍照嗎?”
回答在意料之中:“你進去看看嗎,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了。”
陳睦仰頭看著天空歎了口氣。
在自負和自閉之間左右橫跳,片刻之前的歡樂已經一掃而空。
陳睦頹然坐回車裡,麻木地看著麵前的方向盤。
毫不誇張地說,她想大哭一場。
印象中她以前沒遇到過這麼難的處境,她總是能夠冷靜判斷什麼時候能再快一點,是否還能再遲幾秒鬆油門;她總能把其他賽車遠遠甩在後麵,然後下車後故作謙遜地跟對手握手,心裡暗嘲對方真是個廢物。
但現在她已經連隻羊都找不到了。
是全西北的羊都在躲著她走嗎?她是想抱小羊又不是要吃小羊,她難道是什麼很壞的人嗎?
為什麼她不能在最擅長的賽道上繼續走下去啊?一個人能在某方麵展示遠超常人的才能,而且還堅定地選擇了在這條路上深耕,這是多麼幸運、多麼不容易的事情,憑什麼剝奪她繼續競爭的權力?
如果終有一天要收回她的天賦,那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給她,為什麼要在她掙紮過、努力過、奮鬥過之後,在臨門一腳的時候,突然讓她前功儘棄?
這太不公平了,太欺負人了,老天為什麼這麼戲弄她,難道她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身體也越來越不行了,以前繞著體育場一圈圈地跑都能跑上癮,發汗也隻覺得舒服,這才在山頭上跑了一趟,就喘得跟拉風箱一樣。
陳睦是真不想在這兒哭,就仰頭睜著眼睛乾喘,可能是因為憋眼淚憋得太用力,頭還疼了起來。
她想按住自己的太陽穴忍耐,但連手指頭都使不上力氣,那些年對彆人的輕蔑如潮水般報應回來,她甚至往自個兒額頭上捶了一拳,痛罵:“廢物!”
眼淚終於再也忍不住了,伴著鼻涕嘩啦啦地往下流,陳睦崩潰地到處找紙,才終於在後視鏡裡看到了路邊那個醒目的巨石。
上麵寫著——“橡皮山,青藏第一關,海拔3817米”。
哦,原來是高反了啊。
陳睦躺在駕駛座上吸氧,又喝了瓶可樂補充體力。
自己並不是體能廢,隻是高反了而已——這樣的認知讓她輕鬆了不少。
但是趕緊恢複一下把車開下山去是正事。
陳睦之前比賽時沒少去高原地區,但是每次海拔剛升上去時都是先適應再活動,不會上來就這麼瘋跑。
這次是臨時起意偏離路線,事先沒想到橡皮山會這麼高,不過好在她準備充分,應對高反的措施倒是都做了。
就這麼躺著緩了一會兒,感覺狀態差不多了,陳睦才把氧氣放下,起身重新調整座椅。
這個時候她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因為橡皮山門口公路上的遊客車幾乎都在往同一個方向行駛,她就覺得往這邊開準能返回大環線上,再加上她急於趁著狀態好下山,所以就隨大流上了路。
然後在行駛過程中,她才試圖打開返回青海湖的地圖。
沒有網,根本沒有網。
陳睦確實下了離線地圖,但這東西的用法是,在有網的時候選好路線,之後開車過程中哪怕路過沒網的無人區,導航也可以一直持續。
但它沒法在沒網的時候進行定位和規劃路線。
不過此時的陳睦依然不慌,因為外麵橫豎就一條路,大家都在往這個方向開,她還能跑丟了不成?
直到頭頂藍色的公路牌開始顯示“茶卡鹽湖”的字樣,她才反應過來不對勁。
公路上不能停車或突然減速,她隻能一腳油門下到路邊去。
這時候是下午4點,道路兩邊開闊無際,不見山體。
海拔應該是已經降下來了,但這地貌分明也不再是草原,已經僅剩光禿禿的土地和那種低矮的球狀植株。路兩旁倒是零星有幾棵算得上是樹的,枝乾衝天樹葉整齊,陳睦懷疑這就是她在支付軟件裡種的那個梭梭樹。
這是到了戈壁灘了。
外麵烈日炎炎,但車內20度;沙石荒涼,但公路上熱鬨的車流又衝散了這種孤寂。
陳睦停在路邊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