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維將骨頭拿在了手中,輕輕的搓揉了一下。
骨頭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為了粉末,而後從指縫中溢了出去,徹底的消散在了白色的雪中。
但白維感覺到,這塊骨頭的力量已經被收回了,就像是走失了許久的遊子突然回到了家一樣,一開始帶著無限的活力,但很快又安靜了下來,徹底的歸為了一體。
【魂歸】,完成了。
“你……果然是維薩斯。”低沉的聲音響起,語氣中又帶著幾分激動,“我從來……我從來都沒有見過有人能夠破壞那塊骨頭,連留下痕跡都做不到。不止是我,還有那些教會的神職人員,使用神術,也……做,做不到。”
這話說的有些語無倫次。
白維轉頭看去。
說話的自然是西澤,他雖然就隻剩下一顆腦袋了,但還沒有完全死去。
鐫刻在他身上的那些禁咒魔法仍然在生效著。
不過,沒有了這塊骨頭的加持,他離徹底的死亡也就隻剩下那麼幾分鐘而已了。
但他顯然不願意就此放棄,仍在拚命的扭動著這顆腦袋,似乎是想要離白維更近一點。
“維薩斯,維薩斯大人!”他努力的大聲說著,但發出的聲音仍像是破了的手風琴,“我一直都很向往您,一直都是,我知道您的所有事跡,我仰慕著您,真的。”
“不用再說那些沒有意義的話了。”白維平靜的打斷道,“已經沒有人能夠救你了,包括我……這塊骨頭的力量已經被我收回來了,我也沒有辦法再分出去了。”
白維的話讓西澤表情一僵,他還是不敢相信,像是拚了命的想要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說道:“不不不,如果是您的話,怎麼會沒有辦法?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您做不到的事情呢?!請您放心,如果您願意救我,那我肯定……”
西澤的聲音越來越小。
因為他發現自己不管說什麼,白維都隻是靜靜的看著他。
這讓他意識到,確實不可能了。
他真的要死了。
白維看到西澤那已經許久沒有動靜了的身體猛地顫抖了起來。
像是在拚命壓抑著憤怒,又像是絕望的大哭。
“為,為什麼……”西澤說道,“為什麼,一定要殺了我?我不能接受,我不能接受!”
“那個臭丫頭,那個臭丫頭!明明和我是一樣的人,明明和我就是一樣的人!為什麼你會選擇她,不選擇我!”
他的身體越抖越厲害,像是斷了一半的線後開始失控的木偶。
“我比她做的更好!我的能力比她更強!我為此籌劃了十年,整整十年……而她什麼都不懂!”
“可是為什麼,你要幫她殺死我?!甚至在我已經低頭了的情況下仍然不願意放過我,為什麼?!”
“就因為我搶了我弟弟的譜?如果是我弟弟的話,根本就做不到我這種程度!”
“他會被更殘忍的家夥殺死,他的譜也會被那些上層人奪走!沒有人能夠保住他的,沒有人!”
“既然如此,我把他的譜拿了過來,到底有什麼錯?!”
“到底有什麼錯!”
“那個女人難道就沒有殺過人嗎?!就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嗎?!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西澤歇斯底裡的衝著白維咆哮著。
而白維的表情仍舊沒有多大的變化,顯然對西澤此刻的反應並不感到意外。
他走到了西澤的腦袋跟前,緩緩的蹲了下來,再次與西澤近距離對視著。
“雖然有很多可以用來回答你的話,但沒有那個必要。”白維慢悠悠的開口,“我就想知道,如果你的弟弟沒有被你殺死,而是被那些你所憎恨的上層人害死了,而你恰好有一個機會,讓我幫你報仇,而代價是……你的一切。”
“那麼,你會向我提這個要求嗎?”
“在你的弟弟已經沒有辦法活過來了,在使用了我的力量後你也會同樣死去的前提下。”
白維注視著西澤。
“你,會向我尋求交易嗎?”
“告訴我,實話。”
西澤張了張嘴,他很想說自己會的。
但是那兩個字就像是卡在了喉嚨裡的魚刺一樣,無論如何都吐不出來。
白維笑了:“看吧,我們從一開始就不具備合作的可能,因為你永遠都不會為了誰而豁出性命,哪怕那個人是你的弟弟,甚至於,是你自己。”
說罷,白維慢慢悠悠的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
“如果把我看作是一個商人的話,我當然還是更喜歡這個孩子。”他聳了聳肩,“畢竟為了一個救不回來的陌生人就搭上了自己的一切,還有什麼比這更賺的買賣呢?”
說完後,白維轉身離開。
西澤呆呆的看著白維的背影。
當快要消失在視野中時,他大吼著:“不,我不服氣!我不服氣!”
他的身體迸發出了最後一絲力量,衝過來抓住了他的腦袋。
隻是他身上的音符已經被白維拿走了,餘下的就隻剩下那副支離破碎的——音譜。
“我要活著,我要活著!”他癲狂的將腦袋按在了脖子上,“我的譜還在!我還沒有輸,我還能重新再來!還能重新再來!”
“什麼維薩斯,什麼太初,什麼聖音之主,我會把你都殺了……全都殺了……”
“全都……殺了……”
“噗嗤”一聲。
他再一次倒在了積雪裡,看著身體被榨出了最後一絲力氣後無神的倒在了麵前,身上那抹最後的銀色也在迅速的黯淡。
“不,不要這樣。”
“弟弟……再幫幫我,求求你……再幫幫我……”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再幫幫我,幫幫我……”
“求求你……”
最後就隻剩下了誰也聽不清的呢喃。
“痛……”
“好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