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手中的碎瓷近兩章)
第88章手中的碎瓷近兩章)
秋桃揪住衣角,瑟瑟發抖:“柳姑娘,上,上麵寫什麼了?”
這三四日,已快傾覆秋桃畢生認知了!說好是短暫來侍奉一場賽事,如今卻發覺事態幾近失控,窗外火光四射,喊打喊殺的聲音由近及遠.她好害怕!她隻是為了那半兩銀子的賞錢才上的山,可彆為了半兩銀子丟了命啊!
秋桃下意識向山月靠近:這個姐姐看上去冰冰冷冷,實則待人不錯,直覺告訴她,真有危險,這姐姐能保她。
——然則,身形倚靠到一半,秋桃驚恐地停住動作。
昏暗的對扇合門之後,隻見那位柳姑娘低低垂頭,略微散亂的額間絨發擋在眼前,脖子以一個詭異的角度佝僂彎曲,雙手緊緊攥住那張紙條。
柳姑娘整個人,全然沉浸在黑暗之中,灰蒙蒙的人,蜷縮在灰蒙蒙的模糊輪廓裡,從四麵八方升騰起漫天的殺機。
秋桃瑟瑟發抖,更害怕了!
柳.柳姑娘好像被厲鬼附身了!
秋桃不敢喘大氣。
山月終於緩緩抬起頭來,單手卡住“風氣死”的琉璃燈罩,似乎完全沒有感知到燙意,單手揪住紙條子送到火焰上,“騰”地一下,紅豔豔的火苗幾乎燒到山月的薄唇。
“秋桃——”
山月輕啟薄唇:“守好屋子,我去去就回。”
山月披了件厚棉衣,看半歇的門縫中,疾風勁雪呼嘯而過,再慢條斯理地打開妝奩描了眉,又上了鮮紅的口脂,順手將那個底子很厚的白釉瓷瓶揣入袖兜。
因入堡樓搜身,她的蝴蝶骨刀未隨身攜帶。
山月單手推開門。
風霜即刻,迎麵侵襲。
整座堡樓在喊打喊殺的刀光劍影中,已然恢複沉寂——所有黑影皆向東側山峭追擊。
山月緩步至東側行廊。
園林假山佇立,山月自一棵巨大的榕樹走過,左肩被一股蓄謀已久的力氣,拽入假山草石堆疊之中!
瞬時陷入了黑暗!
一隻手迅速而準確地掐住山月的脖頸,力道凶猛,指尖冰涼!
另一隻手打橫扣住山月雙肩,並不給山月一絲掙紮脫逃的機會!
來勢洶洶!
不給任何理由!
目標明確!隻取人性命!
山月被鉗製得壓根無法動彈,雙手在假山岩石邊摸索,稀薄的冰冷的空氣在越來越逼仄的腔管中遲緩供給。
“顧顧姑娘.”
山月拚儘全力,從喉頭嗆出喑啞的話語:“你你為何選擇先.先殺我.而非文氏?”
鉗製脖頸的那雙手,力道一泄。
殺人,講究一鼓作氣,力道一衰,心道亦衰落。
山月敏銳感到身後之人短暫的僵硬。
僵硬之後,那人立刻回神,再度掐住山月的脖頸肉,本想一鼓作氣繼續下手,卻按捺不住地低聲發問:“你如何知道我是誰?”
山月手緩緩垂下,乖巧地保持住被鉗製的狀態:“書畫同源,人的筆鋒和用墨習慣不會變。你作工筆畫時,畫到尾端,筆鋒不自覺上揚——這個習慣延續到了,你投送的紙條筆跡。”
人在傾聽和交談的時候,會不由自主地分心。
顧氏並未意識到她鉗製的手勁,在逐漸鬆懈。
“嗬,你還挺聰明的。”
身後響起顧氏陰沉的聲響,與白日清爽柔婉的語聲截然不同,一時間竟分不清,到底哪一處戴著麵具。
假山之中,嶙峋的奇石擦破山月的手背,而顧氏的殺機顯而易見。
“所以,今日為何是我,而非文氏?”山月頓了頓。
山月艱難昂頭:“要死,我也要做個明白鬼吧?”
“嗬嗬。”
顧氏輕笑兩聲:“本不欲今日殺你,奈何今天天時地利人和——蘭氏暴起出逃,我特意選在蘭氏出逃的必經之路殺你,就是為了製造你阻擋蘭氏出逃而被其滅口的假象!”
顧氏褪下柔婉親和的麵具,眼角眸中儘是算計和得意:論柳氏再大的本事,如今的生死不也由她操縱!
“那我身上的秘密你如何知道?”山月艱難吞吐氣息。
“秘密?”顧氏像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我們這樣任人挑選的蝴蝶,哪個身上沒點秘密?這點餌,就把你騙出來了,你也未免太蠢了!”
山月彆眸,印下兩行淚,手卻藏在身後捏住一根細針。
顧氏見山月流淚,越發得意:“至於為何殺你,不殺文氏?——嗬,文氏不成的。她沒在‘青鳳’這染缸子裡沉浮過幾日,她身世是真的,自小有個清清白白的舉人父親,日子過得太順就未免輕浮,她不懂祝夫人想要什麼——我若是薛家,我絕不選她。”
顧氏的右手死死卡住山月,緩緩加力:“而你不同,你明白遊戲規則,中選之人,必定在你我二人之間出現!殺了你,把你的死推到逃跑的蘭氏身上——禦史夫人的位子不就觸手可得了嗎?!”
山月被掐住脖子,雙手死死摳住顧氏的手背,拚命掙紮著尋找生機:“咳咳咳——”
“我八歲進入‘青鳳’,我吃過的苦頭比你吃過鹽還多!你根本不能想象,我們是怎麼活過來的!”顧氏壓低聲音怒吼:“這是我應得的!我不能死,更不願意給老頭子做妾、進教坊做妓子打探消息、或是被當作禮物送來送去!我不願意!所以隻有你死——”
顧氏話音戛然而止,手背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並非被小姑娘指甲戳破皮肉的痛!